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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哪個年代,不管在什麼地方,人們對飲食的需求永遠大同小異。宴請賓客時,會專門邀廚子上門置辦席面,稍微富貴一點的人家,若平日裡懶怠走路,也會著下人去酒樓搬菜回來,或是乾脆讓食肆里的夥計送上門,即便是在她從前生活的那個年代,也莫不如是。
她這小飯館兒臨著官道,做的就是來往行商的生意,可當中總有人因急著趕路,來不及坐下來好好吃一頓。既如此,她為什麼不能在小飯館兒外頭,再擺一個外賣攤子?
“趁著如今醬園子還在修整,我想把這事兒給辦起來。”她盡力詳細地同春喜、臘梅和周芸兒解釋道,“菜色不必太多,預備下三葷三素,由他們自個兒挑選,哪怕只要一個素菜,這買賣咱們也照樣做。葷菜二十文一份,素菜麼,就十文,隨他們怎麼組合都行。常在官道上行走的人,身邊大都帶著食盒,但若實在沒有,我也想過,咱們可去尋木匠給做一批,單層的便罷,用料亦不必太好,竹子的就行,拿著還輕便。這食盒咱不掙錢,幾文買回來的,便幾文賣出去,算是給食客們行個方便。”
她自覺已經說得夠清楚。春喜臘梅和周芸兒三個,聽得卻仍然有些雲山霧罩,撓了撓頭道:“你的意思,是要在咱們門口再擺一個攤子?嗐,今日來的那個小哥,也不過是偶然罷了,咱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這不是興師動眾,是的確有這個必要。”花小麥耐著性子道,“這官道上車馬來來往往,每日裡不知有多少人。因趕不及。乾脆就省了中午這頓飯。但咱們若能快快地將一整套飯菜便預備齊全,替他們節約了在堂內等候的時間,保不齊他們真就會來買呀!若不是實在著急,誰願意餓著肚子趕路?行商的人又不缺那兩個錢。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我有一點明白了。”周芸兒怯生生地點了一下頭,猶疑著道,“我覺得……咱們似乎可以試一試,只是師傅,咱們現在每日中午和晚間的生意都不錯,灶上只得你一個大廚,本就已經有些無暇顧及,若還加上那攤子……”
“這就要靠你呀!”花小麥回身笑眯眯地道。
周芸兒一聽這話,眼睛登時就亮了。竟有些結結巴巴:“師……師傅,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反正咱們已定下,那外賣攤子每日裡只做三葷三素,你便勞累些。早早地幫我將配菜置辦齊全,等客人來買時,我只需倒進鍋里翻炒就行,花不了多少工夫。我想著,買外賣的人多了,在店內吃的人,相應的就會少些,即便是再忙也有限。”
花小麥心下清楚周芸兒是猜得偏了,抿了一下唇角,在她肩上拍了拍:“我曉得你很想上灶,但你來給我當學徒,不過兩個來月的時間,刀功我就不說了,那火候、調味和各種精細功夫,你也只學了個粗淺入門,起碼要半年,你做的菜才能勉強見得人上得台面。你也莫要焦急,總歸我心裡有數。”
周芸兒難掩失望之情,卻仍乖順地點了頭,並不曾多言。春喜和臘梅細想一陣,覺得此事大概有可為,也沒什麼可說,見他們都無意見,花小麥心中便又篤定了兩分,吩咐春喜兩人去尋木匠定製竹食盒,儘快將此事辦起來。
……
從前在河邊擺攤時,木炭爐和鍋灶都是現成的,尚擱在景家小院積灰。小飯館這頭生意原本是將景泰和與花二娘夫妻倆算在內,花小麥也沒甚麼好與他們客套,翌日上午,便去將那家什推了來,就擺在店鋪門口。
定製的五十個竹食盒三天後便送了來,約莫三寸深,裡面用竹板分隔成四個部分,用來放置飯食和菜餚,粗略一看,倒有些像花小麥從前那時代所用的餐盤。
花小麥是個心中有事便按捺不住的人,當日便將那攤子支了起來,預備下三葷三素六種菜色,並不因是外賣便偷工減料,照舊將配菜準備得一絲不苟。八寶肉鮮嫩味濃,栗子炒雞軟爛咸香,還有那早早便已烹製妥當,擱在鍋中保溫的干蒸鴨,壓根兒不必吃,光是看一眼那油亮亮的色澤,便令人食指大動。至於那雞汁油菜、炸豆腐丸等一應素菜,更是整治得乾淨又清爽。
主食分饅頭和米飯兩樣,此外又有各色醬菜和芥辣醃的白菘做小菜,倘若遇上那起食量大胃口好的客人,只需加八文錢,便可另外再得一隻炸雞腿。所有的配菜,在攤子擺出來之前,就已烹飪為半成品,方便當客人上門時,最大程度地節約時間。
花小麥心下有數,知道這外賣攤子只要一擺出來,必定是能賺錢的,然擺攤的第一日,她就立時覺得自己太過失策。
她是真沒料到,小小一個攤子罷了,居然能令得她這買賣紅火到那般地步!
她猜得並沒有錯,官道上的確有許多商人,因忙著趕路,常常來不及坐下來好好吃一頓,不是以乾糧果腹,就是索性空著肚子前行。外賣攤子就擺在小飯館門口,兩口大鍋格外惹眼,烹炒菜餚時所散發出來的香氣,遠遠地飄到官道上,引得平日不願耽擱行程的行人,也生了好奇心跑來一探究竟,這一看之下,就忍不住要掏錢。
常年在路上奔波勞累的人,於飲食方面格外不願委屈自己,手頭也都有兩個錢,專揀那葷食來買,再搭配些醬菜醃白菘。只需等上片刻,便能歡歡喜喜捧了食盒回去,一路走一路吃。一中午下來,不但將周芸兒預備下的配菜賣了個精光,大堂之內的客人也半點不見少,花小麥廚房門口兩邊跑了無數個來回,渾身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累得胳膊腿兒都好似不屬於自己,心裡卻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