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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將她一搡,轉身便出了院子。
他那一下使的力氣頗大,關蓉她娘站立不住,再度跌坐到地上,就聽得沐房裡一陣水聲,那關蓉正要從桶里爬出來,渾身*的,又不著寸縷,在那黑洞洞的屋子裡就跟個鬼似的。她也顧不得疼,忙衝進去將她摁回水裡,使勁帶上門,拔腿追了出去。
事情到了這地步,她也只能是豁出去了,衝到孟家院子裡,不依不饒地將孟郁槐死死拽住,帶著哭腔道:“你這樣就走,讓我閨女往後如何見人?”
話音未落,那孟老娘正巧從門外進來,見此情景不由得一愣,高聲道:“他嬸子,你這是作甚?”
關蓉她娘跟見著救星似的,忙奔過去一把將她抱住,嚎啕道:“你兒將我閨女的身子看了個遍,如今卻翻臉不認人,你要給我家蓉丫頭做主哇!”
……
這種事,向來是村頭巷尾的最愛,不消半日之間,火刀村就都曉得了,連那三歲孩童都會傻乎乎地問:“孟家怎麼了?”
花小麥的飯館兒離村里遠,白日裡又不會有幾個村民朝這邊來,是以,竟是一點消息都不曾聽說,只坐在店裡,望著空蕩蕩的大堂發愁。
晚上零星來了三兩個從官道上下來的客人,點了兩個小菜,吃完很快便離開。花小麥沒什麼精神頭,便想讓春喜和臘梅兩個早點關了店回家,正說話間,就見花二娘急火火地闖了進來。
“哎呀你這是幹什麼?”花小麥嚇了一跳,忙迎上前去將她扶住,“你也不瞧瞧你現在是什麼情景,還敢這樣亂跑,萬一……”
“你閉嘴!”花二娘急火攻心,哪裡還有心思聽她廢話,扯住她的手,也不管春喜和臘梅兩個在場,張口便道,“我跟你說,出大事了!今兒下晌,關蓉她娘……”
花小麥靜靜地聽她說完整件事,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似的,一口悶氣憋在那裡吐不出來,沉默半晌,方問道:“她幾個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花二娘氣得頭腦發昏,朝地下啐了一口,“不就是想賴上那孟家大哥,逼他將她那病鬼女兒娶回去嗎?真是惱得我……”
花小麥沒耐性再聽她嘮叨了,將腰間圍裙一解,轉身就往外跑。
“你不要去!”花二娘想追她,被春喜和臘梅兩個扶住了,只能急得跺腳,“你現在跑到關家去算怎麼回事?”
“我不找那姓關的!”花小麥丟下這句話,一頭扎進茫茫夜色中。
第一百四十八話 用強
從臨著官道的飯館兒到村子南邊,得走上一段不短的距離,花小麥一路疾奔,直到看見那並不算大的院落就在眼前,腳步方慢了下來。
她剛才是一鼓作氣從鋪面上跑出來的,明明路上已經想得清清楚楚,這會子心下卻有兩分惴惴,牙齒不自覺地叩住下嘴唇。
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便要因為心裡犯怵而轉身離開,到底是強迫自己站住了腳,深呼吸一口氣,目不斜視地從關家門前經過,直直立在隔壁院門口,探頭探腦朝裡面張了張。
想是白日裡鬧騰得太久,兩家人都有些累了,此刻竟無比安靜。堂屋裡亮著燈火,暖黃的燈光從門縫滲出來,聽不見半點人聲。
說起來,這好像還是她頭一回跑到這院子門前啊……
花小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一時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該大喇喇地走進去,還是另謀個曲折委婉點的法子,正猶豫間,忽聞得房後似傳來幾下輕微的響動,便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孟郁槐彼時正提了一捆青草在房後餵馬,一邊時不時地梳理一下馬背上油光水滑的黑毛。習武之人,原本聽覺和觀察力都比尋常人強上許多,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察覺身後有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驀地回頭,卻見花小麥仿佛受了驚嚇似的,於倉促間剎住了腳,瞪大了一雙圓眼睛看他。
他的眸子因此便閃了一下,並不見慌亂,只是有些詫異和意外,微微笑了一下,沉聲道:“小麥。”
花小麥大約是沒料到他會突然轉過身來,本來心裡就緊張,這會子又有些猝不及防。將手在背後蹭了蹭,不自在地點點頭,問了句廢話:“餵……餵馬啊?”
孟郁槐有點想笑。然而見她緊緊繃著一張臉,便又不得不死死憋住了。頷首很平靜地道:“嗯,餵馬。”
花小麥心中略略掙扎,猛地一咬牙:“那個……你得空嗎?我有話跟你說。”
孟某人心下疑惑,將她好好打量了一番,終究是將大黑馬重新拴回樹上,拍掉手上的草葉,招了招手:“隨我來。”
兩人便沿著房後的小路轉入一片林子中。周圍都是參天的高樹,月光自樹葉的縫隙中穿過,在地上落下一個個細小的影子。
花小麥進了林子,還不忘四下張望一眼。被將將轉過身的孟郁槐看個正著,嘴角便是一下抽搐:“你在看什麼?”露出這種賊頭賊腦的模樣是想幹嘛?
“沒什麼。”花小麥外強中乾地抬了抬下巴,把心一橫,沒好氣道,“今天出了那麼大的事。你就沒打算告訴我?村里傳得人盡皆知,你是不是覺得我那小飯館兒位置偏遠,生意又不好,所以肯定不會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