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孟郁槐笑了一下,搖頭道:“鏢局的情況本就比較複雜,雖得倚靠官府來行方便,卻不能事事仰仗他們,否則傳了出去,會遭人恥笑,讓人看不起,於鏢局的名聲有損,將來這買賣,也就不好做了。”
“那……你們和那伙水賊火併,是不是……是不是殺人了?”花小麥點點頭,膽戰心驚地又道。
“你還知道這‘火併’二字?”孟郁槐啼笑皆非,“我們外出走鏢,最重要的是保護鏢物的安全,能不傷人、不殺人是最好的。兩方打鬥起來,總免不了砍傷手腳,但如非必要,我們也不會取人性命,免得日後想起,心下不安。”
說著,他拈起一塊甘露子放進口中,笑贊道:“這醬菜倒滋味很好,比縣城裡有名的醬園子賣的那起還要強幾分。”
花小麥抿唇一笑:“這東西又不值甚麼錢,你喜歡吃,明兒我讓姐夫去鐵匠鋪的時候,捎帶手給你家送去一些。”
孟郁槐想了想,擱下筷子:“特為跑一趟就不必了,你明晚擺攤帶一些,我自個兒去取。”
第九十七話 嚶嚶嚶(二更)
花小麥聞言便是一挑眉:“咦,你明兒不急著回縣城?”
這人大約是因為與老娘關係不太和睦的緣故,平素很少回火刀村,即便是回來了,往往也只住一宿就又匆匆離開,有時甚至當晚便騎馬趕回縣城。難不成這次,倒預備多留個兩日?
“唔。”孟郁槐看她一眼,頷首道,“柯叔體恤我幾人勞累奔波,又經歷了一場激鬥,便讓我們且安心歇養一陣。縣城終歸嘈雜些,我便索性回村里住一段時日。”
景泰和原本已將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筋道噴香的麵條上,吸溜吸溜吃得香甜,聽他這樣說,便覺出點門道來,倏然抬起頭:“郁槐哥,你該不會是受傷了吧?”
孟郁槐朝他笑了一下,又似有意無意地往花小麥臉上瞟了瞟,沉聲道:“不是什麼大事,皮外傷罷了,並未曾傷到筋骨,已好得差不多了。這二年我東奔西跑,甚少有時間留在家中,趁此機會,正好也踏踏實實陪我娘兩天。”
“哦。”景泰和應了一聲,這才算放下心來。
幾人閒聊一陣,將桌上的飯食盡皆吃了個乾淨,孟郁槐便告辭回了村子南邊。花小麥跟著花二娘與景泰和將他送出門,順路又將那開了花的番椒指給他看了看,樂呵呵地道,再過一兩月,便有新鮮辣椒吃。孟郁槐原本對此不甚在意,見她高興,也便隨著笑了笑,誇了那番椒兩句,牽馬離開。
花二娘與景泰和、花小麥各自回房歇息。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羅月嬌依舊上門來尋花小麥教她廚房中的一應事體。
若真要論起來,這姑娘對於做廚,可說是毫無天分。自家人做飯燒菜,對於刀工和擺盤並無有太多講究,只求看得過便罷。花小麥觀她手腳不大利落,也就不曾對她要求得太嚴苛,只從自己當初所學菜餚之中,挑了幾樣最簡單的來教給她,饒是如此。羅月嬌卻依然時不時就將場面搞得七零八落,每每上灶張羅,就非得弄得處處狼藉不可,菜葉子丟了滿地,水潑得到處都是,若有人冷不丁一腳踏進去。八成會以為這廚房裡是遭了災。
然好就好在,羅月嬌雖不是塊做廚子的材料,卻是個老實本分的性子。這兩日花小麥在教她做一道魚羹。需要用到新鮮的活鯽魚,她便管她娘討了錢,每日裡早早地出門去河邊買上一串鮮魚,再提到景家小院裡來。也就是個不讓花小麥因為教她做菜而破費的意思。
這種事,說起來理所應當如此,但卻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畢竟,這世上永遠也不缺喜歡占小便宜的人。也正是因為如此,花小麥也就對她格外添了幾分好感,覺得她雖然手腳笨了點,但與她相處。卻比和關蓉在一塊兒時,要輕鬆愉快得多。
今天也是這樣,羅月嬌提了五六條魚,興沖沖地跑來景家小院,一抬頭撞上花小麥,立刻便笑呵呵地道:“小麥姐你瞧我今日買的鯽魚,個兒大又新鮮,還活蹦亂跳的哪!河邊賣魚的徐二順見我最近天天都去照顧他生意,便特特留了最好的魚給我,還不肯多收錢呢!”
花小麥朝她手上張了張,果見那魚個頭比平日要大上幾分,且十分歡實,的確是很不錯,便笑著接了過去,道:“咱們是要用這鯽魚做魚羹,滾水煮熟之後,皮肉都要從骨頭上拆下來,委實用不著買這麼好的貨色。”
頓了頓,又忍不住打趣她:“你家一年到頭在地里忙活,掙得幾個錢,都被你花在這買魚上頭了吧?過兩日我還打算教你蒸雞,依你這態勢,到時我家這院子裡,豈不四處飛雞毛?”
羅月嬌天真爛漫地一笑,搔了搔頭皮:“小麥姐你別笑話我,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這段時間你為了教我,費了老大工夫哩!我娘說了,等明年我嫁人的時候,她給我再多衣裳布料首飾,也不過是身外物,我若能學得一手好廚藝,那才是最好的嫁妝呢!”
“你娘說的沒錯。”花小麥抿唇一笑,將那幾條魚提進廚房,端來一個水盆,“你明年就要嫁了,我可不敢耽誤你的時間,咱們這就開始吧。你先按照我昨兒跟你說的那樣,把魚剖洗乾淨,裡頭一塊黑色的膜要摳出來,一丁點都不能剩下,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