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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說,一頭嘆息一聲:“我只怕他心裡覺得不忿,倘還留在芙澤縣,保不齊哪天還要上門,我雖覺得他不難對付吧,可……吵上一架,總是惹得人心情不好,想想就覺頭疼。”
“……短時間內,應是不至於,況且,無論如何,還有我在。”孟郁槐低頭思忖了片刻,簡單答了一句,卻格外令人安心,穩穩噹噹地把牛車趕進城門裡。
……
那白鬍子老頭邢大夫一如往常在保生醫館裡坐診,見了花小麥,照舊是沒什麼好臉色的,仿佛萬分嫌她煩,然而診脈時,又非常一絲不苟,搭著她腕子沉默許久,不顧他二人眼巴巴的目光,拖過一張小箋來,沾了墨就寫。
這是……要吃藥?
花小麥心裡咯噔了一下,牙齒不自覺地就叩住下唇。
從前花二娘懷著小鐵錘時,她是陪著來瞧了好幾回的,曉得若無礙,便不用喝湯藥,而且第一次她自己來看診時,這老神仙也說過,是藥三分毒,只要吃了,終歸是有損。
難不成……是她昨日折騰得厲害了?
可她確實並未覺得有太大不妥啊!
孟郁槐轉過頭朝她面上看了看,見她神色有異,眉心便是一蹙,開口道:“先生,可是有什麼問題?”
“有什麼問題,你自個兒不曉得?”邢大夫沒好氣地堵了他一句,“你媳婦肝火旺得厲害,你最近可是招惹了她?”
呃……
孟郁槐很想說,這事兒真的跟他沒關係,但對著一個外人,他總不能將家裡事一樁樁一件件都翻出來講,唯有不自在地一笑,剛要開口,卻被花小麥搶過話頭。
“不關他的事,他待我不知道多好,先生你別憑空誣賴人。你就直說,這會子給我開藥方,是不是因為我肚子裡那位有什麼問題?”
“嘁,姐妹倆都是一個德性。”邢大夫連帶著將無辜的花二娘也數落在內,翻翻眼皮,“總歸,肝火太旺,對孩子是沒好處的,我開個藥方給你備著,若從今日起便心氣平和,那麼不吃也罷,否則,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灌下去。”
他看了孟郁槐一眼,用一種頤指氣使的口吻道:“趁著眼下尚未入秋,家裡買些西瓜給你媳婦吃,是有益的,只是不要吃得太多,以免孩子受了涼。如今是將滿三個月了,過了這時,你們也可鬆一口氣。”
……還真是鬆一口氣啊!
花小麥忍不住想給他個白眼。
這老頭,每次都要把人嚇得半死他才高興……話說他這回回都開藥方,該不會是想多掙兩個錢吧?
她是萬萬不敢把這句話說出口的,反而還得千恩萬謝,捧個寶貝似的取了藥方,付過診金,同孟某人一起退了出來。
出得那保生醫館的大門,孟郁槐是準備要回連順鏢局的,花小麥不想一個人盯著大日頭往村里趕,便隨著他一塊兒往天勝街的方向走,琢磨著乾脆就在鏢局裡同左金香說說話,晚間再跟他一塊兒回村。
牛車進了天勝街,她一眼就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幢新粉刷過的二層小樓,雖不算大,卻雕樑畫棟,瞧著說不出地精巧雅致。
那是個鋪面,若她沒記錯,從前該是間酒樓,幾時卻變成了這模樣?
好奇心頓起,她拽了拽孟郁槐的袖子,未及開口,那人便笑著道:“看見了?這酒樓昨日才開張,中午時鏢局裡有幾個兄弟貪新鮮,想去嘗嘗滋味,我正巧得空,便隨他們一塊兒去。那廚子的手藝雖不及你,但有幾樣菜,做得還算新奇,竟是我沒見過的。昨日我本想回家便告訴你,還打算閒時帶你來嘗嘗,卻不料剛進門你便垮著一張臉,倒把這事兒給耽擱了。”
花小麥一聽這話,那還了得?扭股兒糖似的扯著他不依不饒:“你是吃慣了我做的菜的,你都覺得新奇,那肯定很了不得。橫豎快要到午時,這會子咱就去吃吧,好不?我都餓了……”
“餓?”孟某人挑一挑眉,“早間你吃了不少,怎會……”
“我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餓得快有何出奇?走吧,我真餓得不行了!”
花小麥也不理他答不答應,說完這句話,從牛車上小心翼翼下來,拽住他就往那小樓鑽了進去。
第二百六十一話 荷塘夜
那酒樓裝潢得雅致,據孟郁槐說,是專賣新奇菜色,然花小麥進去嘗過之後發現,菜的味道也不過中規中矩而已,並沒什麼出挑之處,倒是擺盤方面很有些見地。
一碟菜餚,顏色搭配得耀目,擺盤做得精緻,便已足夠先聲奪人,再取個好聽的名兒,未及入口,就成功了大半,很得某些風雅之士的喜愛,至於滋味究竟如何,或許反而沒那麼重要。
這樣做似乎是有捨本逐末之嫌,但一道菜的好壞,色香味三者原本就是互相離不開的,在保證“味”的基礎上,再增加些許顏色,只會錦上添花。
美麗的東西,向來人人都喜歡。
花小麥將桌上那幾道菜的擺盤方式暗暗記下,思忖片刻,心裡就有了數,晚間同孟郁槐回火刀村之時,又特意揀個食盒,再去了那酒樓一趟,讓廚子做了三兩樣包起來,預備帶回去給孟老娘也嘗個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