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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對溫如歸全心全意,反而受不得對方指責,當即便吵起來:“我看老爺才是頑固迂腐,讀書讀多了……”
二人爭執起來,聲音越吵越高。
溫嬋悄悄握住溫好的手,神情不安。
溫好反而越發平靜。
很多事情,絕不是突然發生,而是早有徵兆。
舉案齊眉的父母這一年來爭執格外多,不過是因為外祖父過世,令父親顧忌的人不在了。
沒了忌憚,對不愛的妻子就少了掩飾。
不久後,父親就會把養在外面的表妹帶回府中,一起來的還有一雙兒女,長子溫輝甚至比姐姐還要大上一歲。
外祖母打上門來為母親做主,父親卻說當初金榜題名後是被外祖父逼著娶了母親。他那時已經與表妹成親,外祖父威脅若是不答應親事就斷他前程,傷害表妹。
他萬不得已,只好應下親事。
外祖父年輕時曾占山為王,當過綠林好漢,這個說法有些人不信,也有些人信了。
二十年前的林老將軍還是定國公,以這位的土匪性子,為了愛女能嫁給心上人,還真可能做出這種事。
外祖母怒斥父親信口雌黃,父親卻找來了人證,一個是當年陪他進京趕考的書童,一個是才從老家進京的族兄。
這樣一來,便坐實了父親的話。
外祖母怒火攻心,一口痰沒上來含恨而亡。母親拔了劍要與父親同歸於盡,把父親刺傷。
父親有了理由與母親合離,還要被世人贊一聲仁義沒有休妻,之後為當年停妻再娶上書請罪,念及他是被逼迫,皇帝沒有追究。
接下來,表妹常氏名正言順成了她的繼母。
母親受不住這般打擊,變得瘋傻。父親把母親接回府中,要養她終老,此舉自是又贏得不少稱讚。
便是長姐,當時雖心疼母親處境,卻也能體諒父親的難處。
只有她,見過繼母常氏幾次後,知道了真相。
父親進京趕考前,與常氏根本沒有成親!
他滿口謊言,污衊外祖父,不過是貪心不足,想讓母親給他心愛的女人騰位置,讓他唯一的兒子擁有嫡長子的身份。
只恨她口不能言,又被人緊盯,無法揭穿真相。
溫好想到這些,就是刻骨的恨。
咣當一聲摔門響,拉回了溫好思緒。
林氏怔怔盯著晃動的門帘,唇色蒼白。
溫嬋握住林氏的手,柔聲勸慰:“母親,您別生氣,父親是一時沒想通——”
溫好打斷她的話:“娘,您不覺得父親變了麼?”
長姐的安慰固然能讓母親心裡好受些,卻只會讓毒瘡被捂著。而她要做的是讓母親有所準備,不至於事到臨頭如晴天霹靂,亂了陣腳。
這一次,父親休想與嬌妻愛子舒舒服服住著外祖父置辦的大宅,她要他有多遠滾多遠。
“阿好為何這麼說?”因為溫好以前不能說話,林氏便不覺她這麼說反常,反而多了聆聽的耐心。
溫好攏在袖中的手握緊,讓自己儘量顯得平靜。
想要改變那些事,她就要做到足夠冷靜,這樣說出的話才能被人聽進去,而不是當成小姑娘耍性子。
“女兒印象里,父親與您這些年都沒紅過臉。可是這一年多來,父親卻對您發過幾次火了。”
林氏一怔,下意識道:“是你外祖父仙逝,娘心情不好,所以總與你父親爭執。”
溫好搖頭:“娘經歷喪父之痛,父親更該體諒才是,怎麼反而與您計較呢?”
林氏不由被問住。
回去的路上,溫嬋趁沒有旁人,低聲叮囑伏在丫鬟背上的溫好:“二妹,以後不要對母親說那樣的話,免得母親與父親生了嫌隙。”
溫好望著溫嬋沉默一會兒,輕聲問:“大姐,你會信我的話嗎?”
溫嬋彎唇一笑:“自然是信的。”
“那大姐隨我回落英居吧,我有話對你說。”
第4章 寶珠
正值初春,落英居中一株紅梅在牆角無聲盛開,隨風送來縷縷暗香。
溫好緩緩掃過熟悉又陌生的院落,心頭澀然。
姐姐閨名一個嬋字,住皎月居,取“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之意。她閨名一個好字,住落英居,取“花好月圓”之意。
母親一直以為這便是她與父親的生活,卻不知這是一場長達二十載的美夢。
夢醒了,便是萬丈深淵。
“二妹,你要對我說什麼?”進了屋中,溫嬋隨意坐下,接過侍女奉上的茶水先遞給溫好,再端了一盞捧在手中。
多年來,妹妹的先天缺陷讓當姐姐的忍不住更多照顧,這也是溫好十分信任溫嬋的原因。
“寶珠,你出去守著門。”
奉茶的丫鬟早就退下了,屋中只有一名圓臉婢女,聞言默默退出去。
溫府上下都知道,二姑娘只允許婢女寶珠在跟前伺候,其他丫鬟婆子等閒不許往二姑娘身邊湊。
溫府下人私底下議論,二姑娘生來是個啞子,才這麼古怪,只是不知寶珠一個不怎麼靈光的丫頭是如何得了二姑娘青眼的。
溫嬋見妹妹把寶珠都支出去了,越發好奇。
“大姐——”溫好捧著茶盞的手收緊,斟酌著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