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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生陪著兒子一道進京,自然來投奔族弟溫如歸。
溫如歸對族兄與侄兒的到來十分高興,好酒好肉招待著,銀錢也給了不少。
看著族弟氣派的大宅,成群的奴僕,溫如生眼紅心熱,對兒子越發寄予厚望。
堂弟就是中了進士飛黃騰達的,等他兒子中了進士,也能像堂弟一樣了。
春闈在即,眼看兒子四處結識同科,討教學問,溫如生也忍不住四處走了走。
這一走就發現京城太好了,喝酒喝上一個月都不會重樣。
再過幾日,兒子就要進考場了啊。
溫如生抬頭看了一眼彎月,腳下一轉去了溫峰住處。
屋內靜悄悄的,透過窗子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擺設。
“還沒回來啊。”溫如生嘀咕一聲,有些失望。
他還想叮囑兒子與同科小聚時少喝酒多吃菜呢。
溫如生轉身欲離開,餘光突然瞥到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他渾身汗毛登時豎了起來,死死盯著窗子看。
那道黑影是從窗內閃過的。
也就是說,在兒子屋裡!
難道兒子在裡面?
那也不對,溫府不怕費燈油,入睡時也會亮著一盞小燈方便起夜,現在屋裡昏暗,說明兒子還沒回來。
溫如生一步步靠近窗子,許是有了酒意,明明心頭恐懼,卻鬼使神差把臉貼到了窗子上往裡看。
什麼都看不清。
許是眼花了。
溫如生不自覺鬆了口氣,剛轉身準備離開,就聽屋內一聲響,仿佛重物落地。
他瞬間腦子一片空白,推門沖了進去,手忙腳亂點上燈,舉著燭台里里外外走了個遍。
沒有人,也沒有物件掉在地上。
真是邪門!
溫如生一個激靈,酒意徹底沒了,只剩下不寒而慄。
兒子該不會被邪祟害了吧?
不行,他要把兒子找到!
溫如生父子剛來時,考慮到溫峰讀書需要清靜,溫如歸特意命人把外院與內院相接處的一個跨院給了溫峰住。從跨院的一個月亮門出去,便是花園。
溫如生幾步就走到了花園裡。
花園清幽,處處都是花木疏影,在深深的夜色里很容易迷失方向。
溫如生繞過一叢花木,猛然停住了腳。
前方一株樹上,一團白影晃個晃。
溫如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到了花木後,這瞬間的反應渾然不似飲了酒的人。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探頭看。
那白影還在晃。
溫如生揉了揉眼睛,借著月色勉強看個清楚。
是個白衣少女。
少女坐在樹上,雙腳悠閒晃來晃去,正咯吱咯吱吃著東西。
那是——
溫如生驀地瞪大了眼睛。
是二姑娘!
溫如生在溫府已經住了月余,自信絕不會認錯。
清冷的月色,坐在樹上歡快吃東西的少女,看著很美好的畫面,落在溫如生眼裡只覺毛骨悚然。
哪個正常大家閨秀大晚上坐樹上吃東西的!
他就說二姑娘突然能開口說話太反常,二姑娘該不會被邪祟附身了吧?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溫如生一驚,忙往後躲了躲。
一名青衣婢女走來,仰頭喊樹上少女:“姑娘,曬夠了月亮就回去吧。”
嘶——溫如生倒抽一口冷氣,急忙捂住嘴,一個靠譜的猜測冒出來:二姑娘在吸收日月精華!
“走吧。”幽幽夜色中,白衣少女的聲音顯得空靈飄渺。
主僕二人往溫如生的方向走著,越來越近。
溫如生大氣都不敢出,瞪大眼睛看著。
眼看二人走近了,青衣婢女突然腳下一停。
“姑娘等一等,您嘴角沾了東西。”
白衣少女咬了一口手中吃的,笑盈盈擺手:“沒事,反正夜裡無人瞧見,回屋洗乾淨就是了。”
主僕二人走遠了,溫如生癱坐在地,已是面無人色。
二姑娘剛剛吃的……竟然是人的手指!
溫如生想尖叫,卻發現極度的恐懼下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他全身力氣都被抽乾,連呼吸都變得吃力。
天上的月躲進雲層,更濃的黑籠罩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溫如生才哆哆嗦嗦爬起來,踉踉蹌蹌跑回房裡。
太可怕了,二姑娘竟然是吃人的妖怪!
溫如生蒙著被子渾身顫抖,抖著抖著猛然想起一件事:兒子呢?
兒子會不會被二姑娘吃掉了?
他想到了溫峰屋內的黑影與古怪聲響,嗚嗚哭起來。
起風了,窗外芭蕉晃動著葉子,輕輕打在窗欞上。
溫如生如驚弓之鳥,不敢閉眼。
他蒙著頭熬到天亮,立刻爬起來衝到兒子住處。
裡面空蕩蕩的,兒子與溫府安排服侍兒子的小廝都不在。
“兒啊!”溫如生拍拍門框,放聲痛哭。
“八老爺怎麼了?”婦人疑惑的聲音傳來。
溫如生一看是負責掃灑的婆子,張口道:“你們二姑娘——”
“是妖怪”三個字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能讓二姑娘知道他看見了,不然二姑娘會把他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