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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林薇很適合藍色——這也是秦浚生的想法。
他知道她是個怎麼樣的人。藍色最貼合她冷靜聰慧,從容不迫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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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完了水,林薇配了幾副退燒的藥,打車回到了家,再把這幅惹了事的變色眼鏡摘了下來,拿出盒子,用微信掃了掃盒子內部的二維碼——
【尊貴的狄亞爾會員。
您的產品編號:0712。
型號:近視霧霾藍,售價:2300美刀。】
……靠,居然是正品?!編號還是她的生日。
林薇有點哭笑不得,早知道這幅眼鏡這麼貴,她說什麼也不會收的,這都什麼跟什麼?
當時,她近視1000度看不清楚那個男生的樣子,也不記得考場上都坐了哪些人,只好開學以後打聽一下,再把這幅眼鏡給還回去了。
打定了主意,林薇重新坐回了桌位上,掀開了一本《談談怎樣學好數學》。作者:蘇步青,是中國微分幾何學派創始人。
好了,開始學習吧!
這一天,距離高考還有三百天,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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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梭,不知不覺間,六月份過去了。
7月12日,林薇迎來了自己的十七歲生日,正式邁進18歲大關。
她看完了一本《初中奧數大全》,做了一張初中奧數題的自測卷子,最後勉勉強強考到了60分。
7月14日,距離約定一起學習的日子還有一天,她總算看完了秦浚生布置的全部數學書單。
傍晚的夕陽似火,她想節省一些空調費,乾脆站在外婆家的陽台上背新概念英語。
眼前的城市大廈參差不齊,鱗次櫛比的玻璃窗,都被渲染上一層金黃光輝。這是她從小最愛的景象,有種一覽眾山小的遼闊感。
背完新概念英語第三冊 60課,林薇回到宿舍用英語寫起了日記,這樣也是鍛鍊自己的英語語感。
她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要真正學好一門語言,最好把自己的日常想法、日常生活,都用這門語言給表達出來,這樣不知不覺間,你才能真正把語言和生活融為一體。
所以她看外國新聞的時候,會在腦海中自動翻譯成英語,再用英語語境去思考: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做?如果我是X國人,我會在社交帳號上說些什麼?
——當你把自己帶到那樣的語言環境中去了,這樣學習起語言來可以事半功倍。
因為她一直相信一句話:語言是生活的工具,而不是應付考試的工具。
***
寫完了英語日記,時間已經不早了,林薇洗了個澡,早早上床睡覺,打算明天一早再去秦家。
夜裡,她久違的做了一個夢。
這一次的夢很奇怪,她看見的不是什麼未來,而是夢見了自己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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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監獄的大門咯吱咯吱地打開了,她看見了一個毒蛇般的男子。
他剃著光頭,戴著手銬,身上穿著監獄專用的橘黃色,七八個獄警看守在周圍。
小小的自己伸出了手,用十分稚嫩的童音指認道:「警察叔叔,就是他!」
她想起來了,那一年她10歲,還在上小學。
父母離婚後不久,她的媽媽林紅亞就再嫁了,她的繼父叫……趙磊。
這一年的暑假,媽媽說是要把她帶到繼父家裡去玩,外婆沒多想,就讓媽媽帶走了她……
可來到繼父家裡的第二天,她看見繼父大半夜才回家,身上都是血,手裡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單肩包,裡面裝的都是一捆捆鈔票。
她意識到大事不妙,趕緊溜了出去,一路奔跑到了警察局,驚慌失措地報警:「警察叔叔,我繼父好像殺了人!」
事後查明,她繼父趙磊因賭博欠債,攔路搶劫,持刀砍傷了一個人,好在那人沒有生命危險。
作為報警人,她出庭給警方做了證明,指責自己的繼父是持刀搶劫犯。
到了審判現場對峙,母親林紅亞歇斯底里地吶喊,罵她是個不要臉的小畜生,罵她是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庭審期間,趙磊額頭上根根青筋暴露。他一直用一種淬了毒的眼神盯著自己看——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雙眼睛。
他的眼神好像在說:我不會放過你!
如果一個人的眼神可以吃人的話,她恐怕已經被趙磊當場給生吞活剝了無數遍。
事後,外婆不想再生事端,於是帶著她搬到了市中心居住,還變賣掉了外公留下的祖宅地。
這些回憶,她都封存在了心裡,從來不對任何人說。
偶爾想起來,也是激勵一下自己:趙磊明年要刑滿出獄了,薇薇,你害怕嗎?
害怕就高考考到北京去,到了清華北大,成了國之棟樑,這樣就不會有人再威脅到你的安全!
可是……
為什麼她會做夢夢到這一切?
自從她能做夢預知未來以後,第一次做夢看見了過去。
趙磊的眼神,母親的瘋狂,似乎昭示著某種不祥,卻比她之前做的夢都真實許多。
就在這可怕的噩夢中,林薇再一次清醒過來。
時間是早上六點,醒來的一秒後,她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燒焦煙味。
循煙望去,門縫下冒出了團團黑煙,門鎖都被烤的通紅。
比做噩夢更可怕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