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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裡面還夾雜著一張小小的便簽——
【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風空落眼前花。
你讀這兩句詩的樣子很美……
你是鏡花水月的迷離幻象,你是山間明月與清風朗朗……
我是追逐著那片月光的漂泊旅人,背負著不知所起的滿腔思緒。】
……
他把她比喻成鏡中花、水中月,多麼美好而朦朧的暗戀意象,多麼青澀而懵懂的少年情懷。
可是,這一切都知道的太晚了。
她答應了何阿姨:「我會一直好好保管他的心意,只要我活著,就絕不會忘記他的存在。」
上一輩子,她把這句話一直貫徹到了自己生命的終點。
***
離開秦家後不久,何阿姨他們一家就搬到了國外,據說是不想留在這片傷心之地,以免睹物思人。
幾天以後,她的高考成績出來了,不出意外,成績低的令人髮指。連復讀的分數線都沒夠得上。看樣子,她的學歷也只能是高中畢業了。
再過了一個月,她過完18歲生日,做出了一個成人的決定:去捐獻骨髓造血幹細胞吧!
她曾經抱怨過他的數學成績太好,曾經想過個假設:要是秦浚生這個人不存在的話,那麼孫老師就不會把我趕出奧賽班。這樣一來,我的命運可能大不相同。
可是看完他寫給自己的暗戀日記以後,這一切都變了。她終於走出了青春的象牙塔,不再抱怨命運的不公平。和秦浚生的英年早逝比起來,她至少還幸運的活著。
只有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上一輩子,她想當一名中華骨髓庫的志願者,是因為她感激他的存在。
秦浚生,謝謝你曾經那麼喜歡我。
……
最可笑的一幕,發生在她抽完靜脈血後不久,骨髓庫的負責人打來了電話,暗示她和秦浚生的抗原全相合匹配上了。她才知道自己錯過的人生有多麼離譜。
只要她早去幾個月,說不定秦浚生可以活下來的。
秦浚生活下來的唯一解藥,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只可惜他們終究還是錯過了。
上一輩子的遺憾,終於在夢醒時分,化作了滴滴眼淚。
肆意流淌。
***
天光大開,給黑夜中迷途的人們指明一條前進的方向。
林薇從夢中驚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身在醫院,周圍的消毒水味道很濃烈。
她呆了好幾分鐘,細細回味這些清晰的記憶片段,把事情的前前後後捋了一遍,終於還原出了前因後果。
然後一股巨大的悲傷迎面襲來,夢中的種種遺憾與錯過,真是一段段沉重的枷鎖。
她一個人承受著這一切前塵往事,心口一跳一跳的發痛。
浚哥,你知道嗎?
我上輩子去當中華骨髓庫的志願者,原來是因為你。
就在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林薇連忙把臉上給擦乾淨,止住了不斷往外冒的淚水。
劉司楊推門走了進來,看見她好端端坐在床上,他鬆了一口氣,嘴裡嘟囔道:「你終於醒了,要是你再不醒的話,我就要叫醫生來看看你是不是被淹傻了!」
林薇嘴唇動了下,覺得嘴上有點疼,猛然想起來落水前的一幕幕,趕忙問道:「你爸呢?!劉伯伯他怎麼樣了?!」
劉司楊大言不慚道:「我爸沒事,就是肩膀上受了點皮外傷,縫了幾針。他這次差點在陰溝裡翻船,幸好歹徒用的是一把不怎麼尖銳的水果刀,砍不死的人那種。」
事發之後,他爸還挺羞愧的:堂堂刑偵大隊隊長,說起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誇下海口給小姑娘當一日保鏢,到頭來卻沒保護好她,還差點釀成了人質危機……
林薇放下了半顆心,她非常抱歉道:「劉司楊,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把話說的更加清楚些……」
劉司楊擺了擺手:「林薇,你千萬別怪自己,你已經明說了會有人跟蹤謀殺你,他一個吃公家飯的警察,居然沒把你的話當一回事,真不知道他幹什麼吃的!就他這麼糟糕的營救表現,我都懷疑他怎麼當上一級警督的!」
林薇無語凝噎:「……」
怪不得你和你爸是死對頭,吐槽父親還是兒子最狠!
她繼續問道:「那個雨衣歹徒呢?你爸把他抓住了嗎?」
「被其他警察抓走了,聽說他是個混血的華裔,警察正在審查他和你家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有殺你的動機。」
說完,劉司楊拉開一張凳子坐了下來,臉色有些古怪和無奈:「你別老問別人了。我們都沒事,倒是你自己往江里一跳,半天浮不起來,嚇死個人……幸好秦哥他會游泳,我爸當時肩膀受了傷,還沒力氣下水去拉你……」
「是秦浚生把我撈上來?!」
林薇想起來了,昏迷之前,好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
「秦哥他不光是把你撈了上來,他還給你做了半個小時的人工呼吸,一直等到救護車過來。」
劉司楊指了指她的嘴唇,怪怪一笑道:「山上路遠,救護車來的慢了點,好在你福大命大,秦哥他的人工呼吸非常有效果,嗯……你也挺配合他的……」
林薇順勢摸了摸脹痛的嘴唇,下唇瓣上有個小小的傷口。一碰就疼,還有淡淡的一股血味,看樣子是被牙齒咬出來的小豁口。這人工呼吸也太賣力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