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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裡響起腳步聲,顧澈一身帝王朝服,頭戴皇冠,那身黃色描金線的龍袍深深刺痛了元樂帝的眼。
「放肆!」元樂帝立刻撲過來,下一刻又飛了出去。
顧庭思收回腳,冷笑:「你才放肆,區區庶人也敢對新皇大呼小叫。」
元樂帝蜷縮在地上,臉色猙獰。顧庭思那一腳沒留情,足夠踹掉元樂帝兩根肋骨。
顧澈居高臨下俯視他,眼神無喜無悲。然而就是這樣的神情,反而更刺激了元樂帝。
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仿若元樂帝是最卑賤的臭蟲,那是從骨子裡的不屑。
元樂帝掙扎著爬起來,曾經在北狄面前彎下去的脊樑,此刻神奇的直了起來。
元樂帝吐出一口血沫,緩緩伸出手,指著顧澈:「朕才是正統。」
「你謀朝篡位,服不了眾。」元樂帝笑了一聲,隨後極開懷般仰天大笑。
顧庭思剛要動手,被顧澈攔住。
顧澈靜靜看著他笑,等元樂帝笑夠了,顧澈才不緊不慢道:「大靖為北狄所毀,是你無能,敗了國朝。」
「赤袍軍順應天命,驅逐北狄,誰想北狄心狠手辣,先後殺盡靖朝二帝。大靖無人,吾雖有心推辭,但為了家國天下,不得不坐上皇位,還天下太平。」
一番話出來,元樂帝仿佛聽傻了,當他終於理清顧澈話里的內容,咆哮著撲過去。
「你怎麼敢!朕——」
元樂帝再度飛出去,這次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有氣力,雙目充血恨恨地盯著顧澈:「顧家是朕親自下令,蓋棺定罪。縱然你說破天,你顧家逃不掉謀反的罪名。」
「你還是罪人之後,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你說這個問題。」一道少年音幽幽響起,顧朗從顧澈身後走出,從懷裡拿出一封半舊的文書。
元樂帝這才發現,除了顧澈和顧庭思,還有一個顧朗。
他盯著顧朗手裡的文書,直覺不好。
顧朗把文書打開,面向他。
最上面的罪己詔三個大字極其醒目,而且十分合乎他的字跡。
仿佛是印證元樂帝所想,顧朗揚聲道:「…朕此生,無德無能,刻薄寡恩,因忌憚功臣……」
「不。」元樂帝如同瀕死的困獸,搖搖晃晃站起來,又因為傷勢太重被迫跪下,他像忘記了身上的傷痛,膝行著奔向顧朗:「朕沒有寫過罪己詔,污衊,是你們作偽。」
「朕沒有錯,朕沒有錯!」
顧朗將文書重新收好,涼涼道:「那不是你說了算,庶、人、盪。」
輕飄飄三個字,似最後一根稻草壓在元樂帝的身上。
他大睜著眼盯著顧澈,準確來說是盯著顧澈身上的龍袍。
「…朕…朕是天子…」
他心緒震盪,又吐出一大口血,卻強撐著站了起來。眼神直勾勾追逐那抹黃色。
顧澈將他引到顧家牌位前,腿一踢,元樂帝重重跪下。
元樂帝此刻眼神都模糊了,過度的失血,讓他頭腦發脹。
但顧澈的聲音卻像冷冽清泉,傳進他耳中。
「你抬頭看看。」
元樂帝慢半拍的抬起頭,直視牌位,他還沒來得及恐懼和憤怒。
那道冷冽的聲音再度傳來:「如果這些牌位上的人還活著,你依然還是九五至尊。」
「奪走你一切的,不是別人,是你自己。」
元樂帝張了張嘴,可喉嚨卻像卡住了,許久沒有動靜。
顧庭思不滿,「說話。」
元樂帝還是沒有反應。
顧庭思:「庶人盪。」
「他死了。」顧澈開口,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
顧朗湊近了細看,隨後驚道:「小叔,四姑姑你們看,元樂帝是不是哭了。」
在那張狼狽老態的臉上,的確有一晶瑩痕跡。
顧庭思嗤笑:「流淚給誰看。」
顧澈看著顧家的牌位:祖母,你們看到了嗎,孫兒把顧家的仇人帶來給你們償命了,你們安息吧。
是夜,一具被焚燒的看不出原形的屍體,丟在了城外亂葬崗。聽聞常有走獸飛禽去覓食。
解決了元樂帝,顧澈顧庭思和顧朗明顯都輕鬆了許多。像某種無形的桎梏被打破了。
叶音留宿王府,顧庭思和顧朗便齊齊跑到了王府去。
「奶奶,清清姐姐。」顧朗笑著跟她們打招呼。
汪清清受寵若驚,立刻笑著回應。
叶音無奈:「你叫清清姐姐,亂輩了。」
顧朗當聽不到,跑到王氏身邊,「奶奶,我們午飯吃什麼?」
王氏笑意盈盈,「今天人多,不如吃涮羊肉。」
「好——」
叶音對顧朗招手,小少年又奔向叶音,仰著臉笑。
「娘。」
「嗯。」
「小鳥。」
「…嗯。」
羊肉湯現熬來不及了,只好用鯽魚湯代替,把羊肉片的薄薄的,在湯里一涮就熟了。
「小鳥,豆腐乳好吃嗎?」
叶音點頭:「好吃,你要不要嘗嘗,拌羊肉是一絕。」
顧朗盯了一會兒,隨後笑道:「我夾一小塊試試。」
鍋里的湯滾開了,叶音給王氏夾了小半碗羊肉,結果一低頭,她碗裡也夾了小半碗肉。
顧朗和顧庭思默默喝湯,顧庭思還道:「阿音姐姐,這鯽魚湯好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