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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梧順嘴接道:「沒有人照顧?易寧他爸呢?」
冉杭一愣:「易沅好像很早就離婚了,我也沒見過她前夫。」
他又問道:「你不知道?」
丁梧尷尬地打著哈哈:「我忘了。」
我怎麼知道,易寧又不會告訴我。
丁梧又想起與易寧結婚前後,他確實沒有見過易寧的父母。
除了今天晚上。
冉杭見丁梧還傻站在那裡,便低聲訓斥道:「還不快去。別讓人家小易等急了。」
「哦。」丁梧有氣無力地回道。
說著,他穿上大衣,整理了一下之後就要離開。
突然,本來已經低下頭的冉杭又抬頭,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明天過來,記得穿厚點,最近大雨降溫。」
聞言,丁梧一喜,原來冉杭心裡還是有自己這個兒子的。
他對著冉杭咧嘴一笑,答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冉杭接著道:「小易腳傷了,你明天送完小易上班之後再過來。」
這對夫婦真是有了新兒子就忘了另一個兒子,丁梧在心裡罵罵咧咧道。
今天路上不堵,很快便到了易寧公司樓下。
丁梧慢慢駛近,看見易寧著一身單薄的黑色風衣站在公司門口。
他探著頭,背對丁梧過來的方向,正眺望西方脈脈滑落的嫵媚的夕陽。
受傷的腳微微晃悠,瘦削修長的凌厲身影映在遠處淡藍天空與灰紫煙霞交際之處,像空中飛鳥划過的痕跡。
漂亮矜貴的冷淡臉龐沒有過多表情,帶著傍晚的涼意,舒展寧靜。
他心裡一動,突然就想起剛剛冉杭說的話。以及易寧昨晚醉酒紅臉,在他懷裡放肆流淚的模樣。
是與今天大相逕庭的模樣。
酒精讓他這樣一個清冷自持的人,在算不上熟悉,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的人面前,變成一隻沒了理智的驕縱貓兒。
而現在他在那裡,收緊自己被撲簌秋風吹起的風衣,貓兒就變成了將要飛起的蝴蝶,脆弱沒有血色的美麗蝴蝶。
貓兒是他,還是蝴蝶是他?
丁梧失神了幾秒,才恍惚記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他咳嗽了一下,按下轎車的喇叭。
易寧順著聲源回頭,盯了丁梧幾秒,又衝著丁梧喊了一句話。
丁梧皺眉,他在車裡沒有聽清,但他能讀懂易寧的話。
他在質問他為什麼來的這麼晚。
好吧,自己果真還是不能相信人的外表。丁梧想。
管是貓兒還是蝴蝶,歸根結底都是只會冷言冷語的討厭鬼。
到了醫院,丁梧攙著易寧走到了病房前。
但易寧並沒有立即開門進去的意思,他扭頭對丁梧說道:「我母親想見見你,她大病初癒,身體不好,你進去之後千萬不要亂說話。」
丁梧雖然很不喜歡配合易寧裝恩愛,但這不代表他不會看情況做選擇。
他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母親是怎麼了?」
易寧頓了頓:「她剛做完開顱手術,還在恢復期。」
見丁梧瞭然,他沒再多說,直接推開了門。
一個瘦弱的女人躺坐在病床上,聞聲望了過來。
丁梧攙著易寧站在門口,看見那個女人微微一怔,對他們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
她招手,輕輕說道:「小孩們,過來。」
不知為何,一陣熟悉的感覺突襲丁梧,好像很多年前,也有人這樣招呼站在他身邊的人過去。
但下一秒他就立即在心裡否認了這些想法,或許是自己最近太累,所以才會出現錯覺吧。
丁梧把在路上買的果籃放在一旁,便拘謹的和易寧坐在病床前,不吭聲了。
「小冉真是長高了不少,上一次見你,還是你大學的時候呢。」易沅慈愛地打量著丁梧,笑著說道。
丁梧不知道該怎麼回,他不認識她,只知道她是易寧的母親,叫易沅,而且聽易沅這樣說,冉以竟生前應該是與她相識,那他就更不敢亂講話了。
易沅雖然因病而面容清減,但她坐在那裡,笑容雅致,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畫,細緻的眉眼中仍有年輕時的風華,很容易就能讓人被她的溫婉氣質所折服。
被易沅這樣看著,丁梧有些慌亂,他的嘴不斷地張張合合,最後卻只吭吭哧哧憋出來一句:「伯母,我......」
正說著,他的胳膊就被易寧打了一下。
丁梧一抖,小心翼翼地附在易寧耳邊,低聲問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易沅被丁梧無措的樣子給逗樂了,眼睛彎彎地笑了起來:「怎麼還叫伯母,改口喊媽了。」
聞言丁梧更慌了,易寧在旁邊說道:「母親別逗他了,他人傻,你不要在意。」
丁梧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但他在易沅的面前不好發作,只能順著易寧的話,略顯彆扭道:「媽,他說的對。」
易沅的眼睛在他們倆中間轉來轉去,她開口要再說點什麼,突然,病房的門沒有預兆的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一個滿頭亂髮,眉毛很濃,在深秋里還只穿著一件夾克的男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丁梧不知道他是誰,但他還是警覺地站起身來,因為他感覺到身旁的易寧明顯有了很大的情緒變化。
他像個弓起背的貓。
變得緊張,變得憤怒,變得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