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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給她能夠自主自己命運,有再次選擇譬如改嫁的可能,而不是直接守節到拴死在了向二這棵歪脖子爛樹上。
這是一個最核心的條件。
向家當然是不願意的,他們拿捏著紀芙薇的身份和庚帖,把持著輿論和名聲上的高點——
哪怕知道紀芙薇逃跑了,他們也不怕,因為隨時能把她抓回去,能報官讓她聲名掃地。
蕭晟煜固然可以讓她改名換姓,可紀芙薇好好的,什麼事情沒有做,說來更是出身高貴、容色絕佳,憑什麼就要改頭換面?
這換來的,能有她原本的好嗎?便是做得再天衣無縫,想像現在這般享受富貴都不容易,很容易遭人揣測懷疑。
當然,也不是不可以把人送得遠遠的,以後換個身份,做個富家小姐,吃喝不愁一輩子。
但蕭晟煜本能地不喜歡這個選擇,也拒絕使用這個方法。
從拿捏了向世子之後,他一直就在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能。
最終,武國公府鬆口了。
大勢已去。
他們的姻親文國公府都要倒了,也是世子和嫡流要遭,鎮國公府為了保全自身多半不會參與其中,三公中兩公要完,再加上洪家牽扯到了當眾謀逆行刺之事上,汾陽王不會如何,但洪家作為汾陽一地的總督一定是完蛋了,祖宅都被抄了,人全都關了起來,能幫向家的幾乎沒有了。
這樣一來,還牽扯在舊案的向世子作為向家的希望和未來,便顯得更為重要了。
他不能就此砸在手裡,所以不論皇帝提出什麼要求,他們都得低頭答應。
眼見著是一招錯、步步錯,他們悔得腸子都青了。
打一開始,看著是不起眼的一件事情,他們還以為很快就能把人撈出來,就這樣像之前那般平淡地過去了,回頭還能拿捏一把不聽話的紀芙薇,結果沒有想到,這「拔出蘿蔔帶出泥」的,居然三公五侯這些幾百年勛貴,都要倒了!
「不行。」紀芙薇搖搖頭,「陛下都為我爭取了這樣好的機會,既然是拿回我自己的庚帖,我應該到場的,有天使在,又有錦衣衛護著,向家人不至於對我出手。」
但她還是害怕的。
不然晚上不至於做了這樣可怖的噩夢。
天冬欲言又止。
紀芙薇也知道自己表現得不是很妥當,可她覺得自己確實是該面對的。
答應了這條件,其實也就是放過了武國公府,給他們留了口氣。
不出意外,原本武國公府的向世子是要被奪爵的,但因為向家沒有其他嫡流了,向世子的嫡子又還算年幼,沒有成年就坐不穩這世孫位置,所以這武國公府的爵位,原本估計是繼承不下去的,甚至按照蕭晟煜原本意圖,武國公這位置就是要大砍一把甚至直接奪了的。
但現在,因為答應了條件,暗中保全了紀芙薇,將她從向家二夫人這個必要守節的寡婦身份撈出來,改為能繼續自由婚嫁、改嫁的普通寡婦,向世子的爵位雖然沒了,但是他兒子的「世孫位」保全了下來,只是從原本的一品降等為從二品的榮譽勛位左護軍。
原本大概是會直接砍到三品的榮譽官階昭勇將軍的,而且不是砍在孫子輩上,是直接落在武國公本人頭上,先奪了世子位,在以他教子不嚴等為由,一品變成三品。
當然,這樣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紀芙薇的身份其實是無形中抬高了。
畢竟,被砍了爵位的其實是世子和世孫,但武國公本人只要還活著,這一大家子的榮譽便還能算是維繫著,作為小輩和二兒媳的紀芙薇也能受到蒙陰。
是讓她丈夫死的早,又沒有個兒子?
所以大家看待她的身份高低時,原看的是她親爹,嫁人後看的是她公爹,她公公武國公向老爺還是一品,她就能以一品勛貴的「半女」身份改嫁。
「陛下待我這樣好呢……」她微微嘆息一聲,下頭人於是不再勸了。
紀芙薇原也是分不清這些的,可蓮心姑姑等人都是人精,聰明得很,再加上對陛下也算了解,對事情的前後更是一清二楚,內情甚詳,一揣測,便琢磨出裡頭的門道了。
她們也不瞞著紀芙薇,她問,她們便回答。
於是,一來二去就清楚了。
蕭晟煜都已經苦心至此,紀芙薇便是再怨恨和害怕向家,也不能夠在這要緊的最後關頭露了怯懦。
憂思歸憂思,害怕歸害怕,向家還是要去的。
到了這天,紀芙薇起了個大早。
幾晚喝了安神湯,儘管有些憂慮,但紀芙薇意外休息得不錯,精神頭很好。
坐在明澈的西洋鏡前,她凝視著鏡中之人。
一直以來籠罩在眉眼間的憂愁宛若眼眸中淡淡的霧氣,迷濛卻又悽美,但今早朝陽初現,將那幾分愁緒照得無影無蹤。
柳眉彎彎,遠山含黛,秋水剪瞳,貓眼兒略有幾分淺淡,盛著清晨明媚又溫柔的光,似有水波蕩漾,熠熠生輝、燦若朝陽。
難得的笑意落在面上,粉嫩的紅唇微微抿起,唇珠分明,嘴角含笑上揚,如玉的肌膚像是雪落大地,天然白嫩,冰肌玉骨,又似乎帶著幾分厚雪特有的鬆軟,剝了殼的雞蛋都沒有這樣嬌嫩的顏色。
珺璟如曄,雯華若錦。*
「姑娘今兒可要打扮仔細些。」
「是啊是啊,紀姑娘可不要嫌累嫌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