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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莫多打探了,諸位大人。」李順手一揣,把裝了金豆子的荷包藏得嚴實,領著人往裡走著。
三人心裡犯嘀咕,暗罵這賊太監又收錢不辦事。
但這回倒真有幾分誤會了,著實是李順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位紀姑娘。
這男未婚女未嫁的,他們陛下看著是有意又無意。
原還以為只是一時興起幫個人,把向家的世子了了,紀姑娘人送回去隨便紀家或向家就完事,畢竟她是寡婦,左右過了這一遭就算了。
沒想到後頭陛下自個兒允了要「負責」,還應了後頭一系列麻煩事,這可就不像是陛下了。
他們陛下可從來沒有怎麼「仁慈」,「妥帖」到這般的。
幫一分是幫,幫十分也是幫,陛下的事情多,冷淡性子落在這裡,尋常做到三分便差不多了,哪會自己攬事接了這十二分的麻煩?
這嬌嬌滴滴的小寡婦,是那麼好負責的嗎?!
李順伺候陛下這麼多年,也沒看明白這事情。
若真有意,收了便是。
好歹又不是真的納了臣妻,紀姑娘身份也不算低,模樣也生得尤其標緻。
但這相處又不似尋常男女,紀姑娘懵懂,陛下清冷。
關鍵他們陛下真快成和尚了,朝臣勸誡了十幾年都沒有半分改,後宮依然是空落落的。都說往後指不定哪天陛下就撂手出家去了,又哪裡會多這麼個「塵緣」?
他一個太監,總不能和太醫們亂傳,說裡頭那位是未來的娘娘吧?
過了幾重簾,打外面進了內院,蕭晟煜背手立在屋外廊下。
內外皆是燈火通明,他站在那裡,英英玉立、瓊枝玉樹,自有帝王威嚴,莫測難辨。
「來了?」
聽他聲音,眾太醫忙打起精神,顧不得揣測,先給皇帝行禮。
蕭晟煜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看著是君臣相得。
這時候他才道:
「你們進去給紀姑娘查一查,朕要知曉她的身體情況。」
蕭晟煜未明提問題,太醫們與他打交道多時,心裡這便有了數目。
屋子裡,宮婢給紀芙薇準備了好些東西。
才梳洗過,略略上了些護膚用的脂粉,她換了身俏嫩的梔子色大褶紋綾羅長裙,上著淡色的圓領大袖小褙子,套了件無領淺青色蜀錦比甲,上面黃鸝鳴翠的圖案繡得分外生動,是善潮州繡的幾個宮廷繡娘忙了近半月才得的浮雕繡品,放在外面是千金都買不到。
雜配自墜領、七事、禁步等是一應俱全,極其奢侈取的是整玉打的成套,玉石用的是上好的碧玉翡翠,整塊雕刻而成,其餘裝飾用的是粉色的東珠,玉石之上又是鑲金刻銀,手藝極其精湛。
瞧著入夜後涼了不少,婢女又給她添了拂紫綿色的披帛,流蘇邊兒,料子上勾著庫金色的落新婦,小花簇簇片片,雖小卻精緻得很。
得知紀芙薇年齡小餓得快,婢女趕在太醫來前,又給她端了點心與甜湯,都是好克化的,看著品種多,但每一樣量都很少,大概過過嘴癮,吃了之後也不至於夜裡積食身子不適。
「多謝。」
「紀姑娘客氣。」
宮女態度比紀芙薇前兒接觸過的那些向家婢女們都要好,體貼入微,各個臉上都帶著笑意。
她原還擔心自己這般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會落得嘲笑,不想這裡哪個姐姐妹妹待她皆十分客氣,不見半點失禮,紀芙薇還從沒受過這樣妥帖的照顧。
聽說她們都是得了太后示下,自六局考核出來的宮女,沒有兩把刷子是進不了乾清宮伺候的,言行舉止皆是有如尺規。
一樣樣的,當真是做到了極致了。
三個太醫得了通傳進屋,紀芙薇剛剛擦好嘴巴。
「那……請他們進來?」
她遲疑看向大概是女官樣子的大姐姐。
「……」
叫做蓮心的姑姑回了她個肯定又鼓勵的笑容。
都不用蓮心開口吩咐,一個眼神下去,立馬有其他的婢女跟上,把一應都安排得妥妥噹噹。
紀芙薇在一旁看得是既驚訝又佩服,能幹人總是叫人高看一眼的。
她可沒有在向家或紀家見到過這樣井然有序的布置,最要緊的是,她們態度都極好,從不拿奇怪的眼神瞧她。
得了示下,她們並沒有在屋子裡布置屏風,左右一屋子都是人,紀芙薇也沒有覺得自己看得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害羞病,屋裡都是蕭晟煜的人手,留著便也留著。
她還瞧見李順揣著手偷偷摸摸進來了,站在屋子裡一角落,規規矩矩地墜著手立著,見她看過來,還回了個熱絡又親切的笑。
「只是尋常的問診。」蓮心立在紀芙薇旁邊,替她把控,這也正是貴人身邊女官該負責的,「勞煩大人們辛苦。」
「客氣、客氣。」
兩邊來回一番,但若真的沒事,哪裡會一下叫三個太醫過來。
鞏太醫打頭在前,他先問了幾句情況,大概是最近休息如何,入睡時長,平時飲食,有數之後這才讓她手放在小脈枕上,手一搭、眼一眯,這就開始聽脈。
後面徐太醫與胡太醫也沒有偷懶,觀察著紀芙薇的面色。
她就是讓太醫們很「喜歡」的病人了,沒有含含糊糊,該如何回答得都清楚,屋子裡味道也清新,沒有屏風擋著更容易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