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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平定信緩緩睜開剛閉上的雙目。
「……不論你剛才所述之真假,你將破壞了大坂,對江戶幕府有重大威脅的那2艘西洋艦船給擊毀,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僅從這一點上來看,你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話說到這,松平定信頓了頓。
隨後,換上了宛如自言自語般的口吻:
「你曾經……在蝦夷地救過我的命。」
「而現在,你又幫了我們幕府大忙。」
「老實說,自感情而言,我很想就這麼放你離開這兒。」
「但是,果然……辦不到啊。」
松平定信的雙瞳,於此刻閃爍出狠厲的光芒。
「即使你曾救過我一命,即使你幫了我們幕府大忙,都改變不了你是緒方逸勢,是曾多次害幕府顏面盡失的惡徒的事實……!」
「在親眼看到你這可怕的傷口恢復能力,以及借天雷之力殺敵的身姿後,更是讓我確信了,你這傢伙……果真是留不得啊……!」
「更何況,我還感覺得到——你還隱瞞了我不少的東西。」
「即使不殺你……也要把你關押起來,慢慢地審問你才行。」
隨著松平定信這一句句宛如呢喃般的話語逐一自其口中訴出,他與緒方之間的空氣……緩緩變冷了下來。
「喂喂餵……」緒方像是早料到松平定信會如此一般,神色如常,只冷笑一聲,「說好的只要我回答完你所有的問題,你就放我離開呢?」
「我兌現約定的前提,也得是你真的如實回答了我所有的問題才行吧?」
松平定信也跟著冷笑著。
「我剛才也說了吧?我感覺得到你隱瞞了我不少東西。」
「你毀約在先,那也別怪我不遵約定了。」
二人之間的氣氛……於霎時間,變得凝重、窒息。
不大的帳篷內,僅剩下的聲響,只有二人的呼吸聲。
不大的帳篷內,僅剩下的光影,只有燭台的火光,以及二人那正對視著、都正閃爍著複雜光亮的雙瞳。
過了許久,緒方的一聲輕呢才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那你想怎麼辦呢?」
他問。
「是要現在就殺了我?」
「還是要將我抓回江戶,慢慢地審問我?」
問話聲落。
帳篷內重歸死一般的寂靜。
松平定信他那對背在身後的雙手,捏緊了又放開,放開了又捏緊。
複雜至極的光芒,於此刻在他的眼中瘋狂閃爍。
眼前的男人,是幕府現在的第一通緝犯。
他現在虛弱至極,根本無力抗衡他的護衛,他的生死、他的未來,現在全憑自己的一句話。
為了自己……
也為了幕府……
自己現在的最優解……就是將他押回江戶,慢慢地審問他,從他的口中,拷問出他所隱瞞的一切情報。
是啊……
不需要猶豫……
完全……
不需要猶豫……
……
松平定信閉上雙目,再一次地深吸了口氣。
「立花!」
松平定信轉過身,將腦袋探出帳篷,向外大喊道:
「點起所有的護衛——」
……
……
……
……
嘩……嘩……嘩……
海浪有節奏地拍打在海岸上,傳出極有規律的浪濤聲。
現在已臨近傍晚時分。
因剛下過一場陣雨的緣故,天空澄澈如洗。
落向西天的太陽,將天空開始染上日沒的色彩,在晚霞的映照下,地面還算明亮。
琳與牧村並肩站立在海岸的一角,眺望著遠方的大海。
「如何?阿町小姐今天有吃東西嗎?」
「有吃一點……」牧村向琳輕嘆口氣,「白天的時候,幾乎什麼也沒有吃。」
「直到剛才,才終於吃了點阿築端來的稀粥,不過吃得也不多,也就小半碗粥而已。」
「……有吃東西就好。」琳長嘆了口氣。
這幾天裡,幾乎每日都會下一兩場陣雨,而琳等人這幾日的心情也像極了這天氣——陰雨連綿……
自與豐臣於海上決戰,已過了近10日。
近10日了……直到現在都未找到緒方的身影。
在決戰結束的當天晚上,被豐臣擊昏的琳便終於醒了過來。
在甦醒過來,得知了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後,琳便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找到緒方!
為了提高搜尋的效率,琳再次發起了她常用的鈔能力:到遠處的某間漁村那兒借多幾艘小舟,並將能雇來的村民全數雇來,讓被雇來的村民們協助他們一起尋找緒方。
眾人不論晝夜,近乎不間斷地地駕駛著小舟,到戰艦被擊毀的海域周邊,搜尋著那人的身影。
緒方應該是正抱著塊木頭,在海面上艱難地等待著他們的救援吧——所有人都這麼想著。
或者說是……努力以這種樂觀的角度去這麼想著……
然而……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再怎麼樂觀的心態,也終究是不可避免地到極限了。
已經近10日了,還是一無所獲……
在大海上失聯近10日……大家都隱約意識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