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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兵衛也是一個講小話的高手,他用不會被除牧村、島田之外的第3人聽到的聲音,低聲說:
「山田淺右衛門還沒有來,仍在準備中。」
「這次來試刀的,不是山田淺右衛門的現任家主,而是現任家主的兒子。」
「因為山田淺右衛門世代都以斬人、試刀為業,這是他們的家業。所以他們的子孫後代自出生起,就都會被當作劊子手培養,每一個都是劍術好手。」
「因為前來請求試刀的人實在太多,所以山田淺右衛門家族常常會讓他們家族的年輕後代們來代勞。」
「山田淺右衛門家族現在已經傳到第7代了。現任的七代目山田淺右衛門,名為『山田淺右衛門文顯』。」
「文顯育有2個兒子。他就常常讓他的這2個兒子來代他為別人試刀。」
「但很可惜——文顯的這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已經在數年前下落不明了。」
「據說:文顯的這個失蹤的兒子,個人能力極其突出,自從他失蹤後,他們家族就因人手的短缺而徹底忙不過來了。」
「現在要請山田淺右衛門來試刀,常常要因他們忙不過來了而等上許久。」
「我們在好多天前就已經去請山田淺右衛門來試刀了。但一直等到今日他們才終於有空。」
「其中一個兒子失蹤了?」牧村蹙起眉頭,「怎麼失蹤的?是被什麼仇家給殺了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八兵衛尷尬地乾笑了幾聲,「文顯對於他這兒子的失蹤理由,似乎諱莫如深。極少向外人告知他的這兒子是怎麼失蹤、為何失蹤的……啊,少爺,牧村大人,請看那邊,那邊那個年輕人,就是今日前來試刀的人——山田淺右衛門義朝。」
牧村循著八兵衛下巴所努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名面無表情的、個子和島田一樣嬌小的年輕人,以不急不緩的速度自庭院的角落處,走向庭院的中央。
他的身後跟著數名侍從打扮的人,這幾名侍從推著一輛手推車,手推車的上面擺放著被用草蓆包裹著的大型不明物體。
「這個年輕人就是現任山田淺右衛門:文顯的兒子——義朝。」八兵衛接著跟牧村他們介紹道,「今日就由他來負責給我們試刀。」
「自從文顯其中一個兒子失蹤後,義朝便成了文顯的獨子。」
「只要不出什麼意外,義朝就是山田淺右衛門家族的下一任家主,繼任為八代目山田淺右衛門。」
島田一邊認真聽著八兵衛的介紹,一邊時不時地點點頭。
在八兵衛話音落下後,島田追問道:
「八兵衛,那個義朝身後的那幫侍者所推的手推車,裝著啥啊?看起來很沉的樣子。」
「手推車上,那些用草蓆包起來的東西,是屍體。」八兵衛淡淡道。
他不理會露出驚訝神色的島田,接著說道:
「山田淺右衛門家族除了是御用試刀人之外,也兼任劊子手。」
「在刑場上斬下被判處『斬首之刑』的死刑犯的腦袋、給被勒令切腹的武士們介錯……這些工作,一直都是由山田淺右衛門家族來負責。」
「被他們所殺的人的屍體,也基本都交由他們處理。」
「這些屍體的還能用的膽,會被取出來製成那有名的『人膽丸』。」
「膽被取走後的屍體,則會被好生安放。有誰來請他們試刀後,他們就會帶著他們這些庫存的屍體去為人試刀。」
「當然——『山田淺右衛門帶試刀材料上門』,僅限在江戶。」
「如果是江戶以外的人來請山田淺右衛門去試刀,他們當然不可能帶著屍體去遙遠的外地。」
「所以江戶以外的人來請山田淺右衛門試刀,須自備屍體等試刀材料——這也是不成文的規矩了。」
「……我從以前就聽說過——山田淺右衛門家族的屋子裡擺滿了屍體。」島田抽了抽嘴角,「所以這事原來是真的嗎?」
「山田淺右衛門家族儲備了為數不少的屍體——這事是真的,但應該不會把屍體放家裡。」八兵衛乾笑了幾聲,「我也不太清楚他們究竟都把屍體放哪裡,但我猜他們應該是有個專門存放屍體的地方,並不會把屍體都放家裡。」
在牧村他們靜心聽著八兵衛的種種介紹時,義朝已經於庭院中央,和他的侍者們做好了試刀的準備了。
他們先是用泥土等器具,做好了準備擺放屍體的「土壇」。然後解開了那輛手推車上所蓋著的草蓆,露出了草蓆下的光景——足足7具屍體。
剛才沒有仔細去看,現在仔細打量了義朝一番後,牧村發現——這人是真的年輕。
年紀似乎連20歲都沒有,如此輕的年紀,卻對試刀的流程十分之熟練,駕輕就熟地做好試刀的準備、完成必要的儀式工作,然後接過旁邊的侍從所遞來的刀——這大概便是惣一郎想讓山田淺右衛門來檢驗性能的寶刀了。
在義朝接過寶刀後,兩名侍從以極熟練的動作將一具屍體鋪放在剛砌好的土壇上。
眼見試刀即將開始,牧村睜大雙眼,開始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拿人的肉體試刀,有著一套偏複雜的流程,為了能全面地掌握刀的性能,會不斷將屍體擺成各種各樣的姿勢,然後去砍各種各樣的部位。
義朝先是一記縱劈,將第一具肉體給自胸膛部分斬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