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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田與戶田並不和。
戶田貴為京都所司代,卻一直玩忽職守——堀田對此深惡痛絕。
堀田不止一次地想要檢舉戶田。
然而——戶田在為政能力上沒有什麼建樹,反倒是在「防止被他人檢舉、彈劾」上一直都是做得滴水不漏,想抓戶田的把柄都抓不到。
戶田也知道堀田一直在設法找他的把柄,因此戶田在更加賣力地在各方面努力做到滴水不漏的同時,也瞅准各種機會來對堀田進行挑釁——就比如剛才。
今夜受了幾句德川宗睦的表揚後,得意之色就一直掛在戶田的臉上,直到現在都沒有散去。
望著戶田他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堀田就莫名地來火。
因為剛才戶田又來向他敬酒的緣故,堀田桌案上的酒杯空了。
一旁的侍女見狀,連忙快步奔到堀田的身側,給堀田的酒杯重新斟滿。
這名侍女在給堀田斟酒時,突然將腦袋一側,在堀田的耳畔輕聲低語了什麼。
待這名侍女的話音落下,堀田的瞳孔猛地一縮。
側過頭,用驚訝的目光看著這名侍女。
而對於堀田投射來的這道視線,這名侍女故意裝作沒看見,將酒水斟好後,就快步從堀田的身側離開。
堀田抿了抿嘴唇,沉默了起來。
在沉思了片刻後,堀田從桌案後站起,然後快步朝宴席現場外走去。
周圍的人只以為堀田可能是要去方便,因此沒有人在意堀田的突然離席。
快步離開了宴席現場後,堀田先是裝作一副去廁所的模樣。
在離宴席現場遠遠的之後,突然一拐,拐進了一棵大樹的後方。
在這棵大樹的後面,站著一名中年人。
一名……老早就在這裡等待著堀田過來的中年人。
「堀田大人。」這名中年人率先問好道。
「神山大人。」
堀田用平靜的口吻說道,他與神山不過只是點頭之交,因此語氣帶著幾分冷淡。
「寒暄就少說吧,直接進入正題吧。把你那能夠給予戶田忠寬一記犀利一擊的計劃說來給我聽聽吧。」
這名站在大樹後等待著堀田過來的人,正是神山越之助。
同時,也是神山買通了那名侍女,讓那名侍女在給堀田斟酒時,讓堀田到這棵顯眼的大樹後方一趟。
神山讓那名侍女給堀田傳的話是:神山越之助欲在那棵大樹之後,與你商談能夠給予戶田忠寬一記犀利一擊的計劃。
「堀田大人。」見堀田不打算多做寒暄,這倒正和神山的意了,「有一伙人正在京都暗中密謀著什麼。」
神山直截了當地將玄學館的稻葉館主的妻女被一夥神秘人綁架、這伙神秘人給稻葉館主提了古怪的要求、以及稻葉館主的妻女已被被順利救出等事全數向堀田抖出。
靜靜地把神山的這番話聽完後,堀田微微皺起了眉頭,道:
「然後呢?你打算做什麼?」
「我將稻葉館主的妻女偽裝成我的家眷,帶到了這裡。他們兩人現在就坐在我的席位旁邊。」
神山的語氣此時多了幾分意味深長之色。
「堀田大人,如果你帶著稻葉館主的妻女去找藩主大人,跟藩主大人說:『有伙極其強大的勢力正在京都暗中密謀著什麼,但京都所司代大人至今卻仍渾然不覺』,你猜猜會發生什麼?」
聽到神山的這句話,堀田的眉頭輕輕一挑。
過了半晌,堀田笑道:
「原來如此……」
「稻葉館主的妻女就是我們的人證。而我們不僅有人證,還有物證。」
說罷,神山俯下身,撿起放在腳邊的一桿被布蒙著的長狀物。
將這根長狀物上所蒙著的布扯開後,堀田面露驚色,道:
「鐵炮?」
「這是從綁架了稻葉館主的妻女的那伙人中繳獲到的鐵炮。如你所見——這是極為罕見的南蠻鐵炮,並不是什麼勢力都能買到這種鐵炮,你拿著這根鐵炮去見藩主大人,更能坐視『有伙極其強大的勢力正在京都暗中密謀著什麼』之事。」
「……人證、物證具有,神山大人你準備得可真齊全啊。」堀田感慨著,「此次宴席禁止攜帶任何武器,真虧你有辦法把這鐵炮帶進來啊。」
神山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
「說來慚愧,這人證和物證都是別人送過來的,並非我找到的。」
「至於把鐵炮帶進來的方法……我怎麼說也是京都町奉行,設法將一根並不算太顯眼的長杆物體帶進來——這種事情我還是做得到的。」
說到這,神山頓了頓,隨後語氣漸漸嚴肅了起來:
「堀田大人,我知道您討厭戶田忠寬。而我也同樣討厭著戶田忠寬。」
「我和您雖然交情不深,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下官只是一介京都町奉行,人微言輕。」
「由身為大坂城代的您帶著這人證、物證去向藩主大人直言。才能給予戶田忠寬最大的殺傷。」
「所以——堀田大人,願意與下官合作嗎?」
近乎是在神山的話音剛剛落下的下一瞬間,堀田便立即高聲道:
「當然!這種能夠好好噁心一下戶田忠寬的事情,我可是從來不會拒絕的。」
聽到堀田的這句話,像是鬆了一口氣般的欣慰笑意,在神山的臉色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