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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肯定也是緒方一刀齋親手揮劍殺了松平源內。」
說到這,瓜生微微仰起頭,望著頭頂的天花板,臉上浮現出濃郁的憧憬之色,眼瞳的深處仿佛有星星在閃動。
「每次講緒方一刀齋的故事,我都感覺心情澎湃!體內的血仿佛都燒起來了!」
「瓜生小姐……看來你似乎真的很尊敬緒方一刀齋啊……」
「嗯!非常尊敬!」
「為了復仇的信念,即使對手的周圍有上百名護衛,也一往無前……我非常仰慕緒方一刀齋的這一點!」
說到這,瓜生將視線轉到貼在牆壁上的那張緒方的畫像。
「為了鞭策我自己,我從緒方一刀齋的通緝令上剪下了他的畫像貼在牆上。」
「每當練劍練累了的時候,我就會看看緒方一刀齋的畫像。」
「每次看到緒方一刀齋的臉,我就會感覺力氣又從我的體內湧出來!」
「順便一提——我我在我房間的四面牆壁上也都貼有緒方一刀齋的畫像!」
「嗯?真島君,你怎麼了?你怎麼表情看上去怪怪的?」
「沒……沒什麼……我只是對瓜生小姐你對緒方一刀齋的尊敬程度感到震驚而已……」
說罷,緒方抬起手用力地搓了兩下自己的臉,強行讓自己這張正擺著古怪表情的臉重返常態。
這是緒方第一次離自己的狂熱粉絲如此之近,不受控制地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讓自己的臉重返常態後,緒方朝瓜生問道:
「我其實也很尊敬高舉義劍的緒方一刀齋。」
「不過……瓜生小姐,你這樣直接將緒方一刀齋的畫像貼在牆壁上的行為,真的好嗎?」
「緒方一刀齋怎麼說也是幕府在緝的通緝犯。」
「你就這麼把他的畫像貼在牆壁上,說不定會惹來一些麻煩的。」
「這種小事沒什麼啦。」瓜生道,「我只是將緒方一刀齋的畫像貼在牆壁上而已,幕府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找我麻煩。」
「更何況——其實幕府的不少官員,對緒方一刀齋也有著很高的評價哦。」
「哦?」緒方的臉上閃過幾分好奇。
幕府裡面不少當官的也對他這個弒主之人有很高的評價——這倒是緒方第一次聽說。
緒方之前所接觸過的唯一一名幕府的官員,就是火付盜賊改的長官:長谷川平藏。
因此對幕府的種種秘聞,緒方並不怎麼了解。
「我這其實也是從四郎兵衛大人那聽來的。」瓜生緩緩道,「據說幕府內的不少官員對緒方一刀齋的劍術和勇敢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不過緒方一刀齋在幾個月前攻陷了京都的二條城後,在幕府的風評似乎就變差很多了。」
「一些以前還對緒方一刀齋讚賞有加的官員,都認為緒方一刀齋是不是什麼腦袋有問題的人。」
聽完瓜生的這句話,緒方不禁莞爾。
「緒方一刀齋竟然能被幕府的不少當官的稱讚嗎……不過這也難怪啊,『赤穗四十七義士』都能被幕府盛讚,那同樣也是為復仇而揮劍的緒方一刀齋,沒理由不得到幕府官員的讚揚……」
幕府的一些官員對犯下弒主大罪的他仍然讚賞有加——對於這一件事,緒方其實並不感到太過吃驚。
日本本就一直有著這種……奇怪的文化。
對一些做過一言難盡的事情的人,也仍舊讚賞有加。
最典型的,便是差不多90年前的「赤穗義士事件」。
90年前的這一事件,簡單點來說,就是在某一天,天皇派了2名敕使和院使諸卿到江戶,當時的幕府將軍為了招待這些人,派了赤穗藩的藩主淺野擔任接待人員。
同時還派了一個名叫吉良義央的老頭來輔佐淺野。
然而一向看不起淺野的吉良不僅沒幫淺野的忙,還讓淺野當眾出醜。
悲憤交加的淺野在大庭廣眾之下砍了吉良,但沒有將其砍死,反而還驚動了幕府將軍。
幕府將軍覺得淺野膽大包天、罪無可恕,命令淺野切腹的同時,撤了淺野的赤穗藩。
主君被迫切腹自殺,淺野地家臣把這帳算到了吉良的頭上。
為了復仇,以家老大石內藏助暗中召集了一批人赴江戶將吉良剁成了肉醬,然後向幕府自首,僅有一人最後生存了下來,其餘人統統在幕府的命令下切腹自殺。
因為參與這場刺殺行動的人總計47人,所以這事件也被稱為「赤穗四十七義士事件」。
在官府的認定下,淺野是罪人,吉良是無辜的人,這47人殘忍地殺害了吉良這無辜的老頭,從官府的角度來看,這47人應該是像緒方這樣罪無可恕、理應被重重批判的人才對。
但自這「赤穗事件」發生後,不論是官府還是民間都盛讚這47名義士。
那些歌舞伎劇作家們還根據這事件創作出了不朽的名篇——《忠臣藏》。
而這以「赤穗事件」為原型所編排的歌舞伎竟還堂而皇之地在全國上演著,幕府對此也不多做管制。
《忠臣藏》直到現代日本都在被那些歌舞伎演員們一遍接一遍地排演著。
正因日本有著這種奇特的文化,所以緒方對自己這種賊人竟然還會受到幕府的不少官員的讚賞這一事,並不感到吃驚。
說不定緒方日後也會像赤穗四十七義士一樣,其事跡被歌舞伎劇作家們改編成歌舞伎劇目,然後在全國各地上演,一些幕府的高官還樂呵樂呵地帶著全家老小去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