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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便造成了一個對緒方等人來說相當優良的良性循環:潰兵幫他們破壞軍陣秩序,製造出更多的潰兵,而更多的潰兵進一步破壞著軍陣的秩序。
緒方身上的鎧甲,已經被鮮血給濺得這裡紅一片、那裡黑一塊,快要辨不清原本的顏色了。
手中的佩刀又多出幾個缺口了——緒方也沒有哪個餘力去數。
身後的斯庫盧奇等人,因一路不停的血戰,人數也在不知不覺中不斷削減著,從原本的64人變為了現在的50餘人。
連破敵軍三陣,按常理來說,緒方他們應該累了才對,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緒方不知斯庫盧奇他們是什麼情況,總之——在「無我境界」會削弱對疲勞的感知的情況下,緒方已清楚地感知到體內正湧出著疲憊感。
騎馬作戰所消耗的體力,可比步戰大多了。
身為「尖刀」、沖在最前方的他,所直面的敵人是最多的。一路衝殺過來,他已感到揮刀的手臂開始算帳,不斷快速吸吐著空氣的胸肺也開始發疼。
但緒方的情緒仍舊高昂。
他衝鋒、撞擊、揮刀、刺擊。他將榊原一刀流和無我二刀流的劍技、將自己畢生所學的招式,一個接一個地使出,令幕府軍的將兵們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緒方的劍如雷霆般迅猛;如流水般難測;如霞光般絢爛。
——帥旗……後移了……
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帥旗位置的緒方,在那面繪有三葉葵的大旗開始移動時,自然是第一時間發覺了。
帥旗的移動、本陣位置的變化——這些都在緒方的意料之中。
對于帥旗的移動,緒方僅默默攥緊了掌中的韁繩與刀。
頓河馬也不愧是以「上戰場」為目的而培育出來的兼具爆發力和耐力的優良馬種。
即使緒方胯下的蘿蔔現在每跑一步都會灑下大量的汗珠與濺在他身上的敵人的血珠,仍猶有充足的體力馱載著自己的主人戰鬥——儘管速度還是不受控制地開始變慢了。
又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後,第4陣迎來了和它後方的三陣一樣的命運——被居中切成了兩半。
第4陣——突破!
……
……
「大人!」
即使正在倉皇地將本陣搬向第1陣所在的方向,一些將領仍十分盡職盡責地向稻森匯報著緒方等人現在的動向。
稻森他們現在正在第3陣與第2陣的中間位置。
聽到這名將領的這名匯報後,稻森的嘴角一抽,扭頭向後方的戰場望去——在視線投到現在已開始對第3陣發起衝擊的騎兵隊後,稻森的瞳孔微微一縮。
他敏銳地感知到——緒方他們的速度變慢下來了。
「……我們的機會來了。」難掩心中激動的稻森,不由自主地呢喃道,「他們的速度慢下來了……他們的馬開始累了……」
呢喃過後,稻森高聲朝眾將宣布著這個大好消息:
「賊軍速度慢下來了!」
「他們的馬大概快跑不動了!」
「繼續向第1陣進發!」
「只要繼續這樣拖下去,一直拖到賊軍體力耗竭為止,便是我軍的勝利!」
生在和平年代的稻森,也只指揮過平定農民起義軍、土匪的戰役,論指揮經驗,他並沒有豐富到哪兒去。
他沒有遭受過「後方遭遇強力騎兵隊的襲擊」這樣的事情。他缺乏應對這種事情的經驗。
在這種險境下,或許有更好的應對手法。
但對於現在的稻森、對於現在麾下只有這種水平參差不齊的將兵的稻森來說,除了「命令各陣將兵層層阻擊,拖到緒方他們體力耗竭為止」之外,已不知還能使什麼手段。
稻森頻頻回頭,用緊張中帶著幾分恐懼的目光看著後方對他們窮追不捨的緒方——他祈禱著,祈禱緒方等人能早點因體力的耗竭而停下前沖的腳步。
……
……
緒方一路往前沖。
而帥旗則不斷向後退。
為了縮短彼此之間的距離、為了早日殺到那帥旗之下,緒方已是使出了自己所能使出的所有手段。
為了能更快地突破眼前層層疊疊的敵軍,緒方甚至還搶走了幕府軍某些將兵的長槍,化為己用。
就比如現在——一名侍大將打扮的將領,縮在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自緒方的左側後方發起攻擊,挺槍刺向緒方的左腹。
他的主意打得很美,想要偷襲緒方——但他這水平極差的槍術,讓他的攻擊在緒方的眼裡無所遁形。
緒方抬起左手一把搶過了這人的長槍。在搶過這柄長槍時,這名侍大將發出悽厲的尖叫——大概是手掌上的掌皮被扯掉了吧。
搶過這杆長槍後,緒方立即將這柄長槍化為了自己的武器,將長槍夾在左腋下,槍頭對準身前的一名足輕。
槍頭撞上這名足輕,一股巨大的力道瞬間順著槍桿傳到他的手臂。
這名侍大將所用的長槍不是什麼一般的長槍,槍桿的韌性極佳,撞擊產生的力量,讓槍桿驟然彎曲,變成誇張的弓形,但卻並沒有因此斷裂。
承受著長槍撞擊所產生的巨大力量的這名士兵,雙腳被挑離地面,他的雙腳剛離開地面的下一剎那,弓起的長槍如壓起、放開的彈簧般猛地彈直,槍桿上積蓄的力量瞬間釋放,將這名足輕從槍頭上震飛、重重摔落在後方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