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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平靜了一個多月後,於昨日,堀田向沖野下達了一條讓他不禁心生憂慮的命令:
清點大坂倉庫里的糧食、武器等庫存,要在2日之內遞上府庫內所藏的糧食、武器、馬匹等各存儲物的準確數字。
堀田十分突然地要求清點大坂府庫的庫存……沖野按照自己的工作經驗來推斷,一般只有2種可能:
一,有自中央而來的重臣,要前來大坂檢查他們的治理情況。
二,發生了什麼現在或之後要大規模動用大坂府庫的庫存物品的事情……
聯想到一個多月的那起「偷運鎧甲」事件,沖野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越往深處細想,沖野越是感到不寒而慄。
這已不是他這小小的町奉行所能插足、甚至去細想、考慮的事情了。
不敢去深究此事,於是沖野將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完成堀田所下達的任務上。
作為全國的物流中心的「天下第一商都」,大坂府庫中所庫存的各類物品,自然是一個天文數字。
要在2天之內將府庫中所庫存的各項物品梳理出一個精準的數字,這是一個並不簡單的任務。
沖野現在便正在兢兢業業地核對、檢查著麾下小吏們所上報的一份份統計報告。
「眼睛越來越不好使了啊……」
將又一份報告放下後,沖野一邊長嘆著氣,一邊抬手用力地揉著雙眼。
45歲——這是沖野現在的年紀。
自從年紀過了40後,沖野便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尤其是眼睛。
不僅遠處的物體看不清,而且極容易發酸。
就在沖野仰著頭、緊閉雙眼,讓眼睛進行休息時,辦公間外陡然響起自己的一員部下的通報聲:
「沖野大人,有飛腳帶來了一封寄給你的信。」
「信?」沖野猛地睜開雙眼,然後以欣喜的口吻趕忙道,「快點把信幫我拿過來!」
「是!」
飛腳:江戶時代的快遞員。
江戶時代的日本已有著極厲害的快遞服務,只要你給得起錢,飛腳能幫你把信或貨物從日本的最東端送到最西端。
沖野要求快點把信給帶過來後,不一會兒,一件封口完好的信便呈遞在了沖野的書案之上。
眼中閃爍著亢奮的光芒的沖野,三下五除二地將信封撕開,從中取出了一張薄薄的信紙。
這封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其頂端擦有一抹艷麗的嫣紅。
看了眼信紙頂端的這抹嫣紅,沖野立即心花怒放。
「晴菊小姐又給我寄信了~~~~嘿嘿嘿~~~~」
帶著幾分猥瑣氣息的笑聲,從沖野的口中發出。
晴菊——新町的蕈花屋的當紅游女之一。
對於游女們來說,客人就是她們的命。
為了不讓熟客流失,讓客人轉化為回頭客,給客人們寫信、邀請客人們再來是她們的日常重要工作之一。
因為游女基本上都沒有人身自由,所以都會委託飛腳來幫忙送信。
這些游女們寄給客人的信中,最特殊的一種信,就是沖野現在抓在手中的這封信——有著天紅的信。
將信紙疊好,然後用塗有唇脂的嘴唇咬住信紙的頂端,用嘴唇上的唇脂在信紙頂端壓出一個紅印,這種紅印便被稱為「天紅」。
這種有著天紅的信,游女一般只會寄給對她來說最特殊的客人。
所以,當某個游女朝你寄出這種有著天紅的信時,便等於是該游女在對著你說:你對我來說是特殊的存在。
正因這種「天紅信」有著這種含義,所以許多「花街大鏢客」都渴望著能從自己喜歡的游女那收到「天紅信」。
當然——許多游女為了拉客,給自己的每一個熟客都寄去一封印有天紅的信,在信里對每一個人說「你是我最愛的人」,也是屢見不鮮、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沖野並不急著打開手中的這封信,而是先一邊猥瑣地笑著,一邊張開大口,含住信紙上的那抹天紅,接著用力地吸吮。
「嗯~~是晴菊的味道~~好香!好香!」
因為江戶時代奇特的倫理觀,有婦之夫在工作結束之後一起去花街浪蕩只不過是極平常的事情。身為大坂町奉行,並不缺錢花、性子也極為好色的沖野,一直都是大坂官場內最傑出的那個「新町大鏢客」。
晴菊是沖野於2個月前於偶然之中相識的。
初次見到晴菊時,沖野便被她的臉、熊、腳給勾去了魂魄。
這3個月以來,沖野一直保持著3天一次的頻率去光顧晴菊的生意。
而晴菊也是個很懂得討沖野喜歡的女孩。
自勾搭上沖野後,一直頻繁地給沖野寫信,聯絡著感情,在信紙上寫點類似於「我吳服胸脯那部分的衣物好像變窄了」這種讓沖野心痒痒的小騷話,讓沖野對晴菊更是魂牽夢繞。
與晴菊你儂我儂的這3個來月,沖野每日最想聽到的聲音,就是飛腳身上的鈴鐺聲。(飛腳們的身上都會掛著一個鈴鐺。在飛腳們跑步送件時,鈴鐺就會響個不停)
晴菊寫給沖野的信,無一例外都是「天紅信」,基本上每天都能收到一封天紅信。因此現在看到這封印有天紅的信後,沖野便立即知道這是晴菊寫給他的信。
6日前,晴菊突然生病了,這讓沖野沮喪了許久。因晴菊生病的緣故,沖野也因此許久沒有收到晴菊寄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