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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先生擺擺手,「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是什麼德行,我還能不知道嗎?」
他笑著說,「父子之間,只有誤會,哪裡有冤讎,為師多幫你說說,想來你父親應當會明白你的好。」
沈懷楠這才說,「學生倒是還有一事跟您說。」
桑先生:「什麼事情?」』
沈懷楠就把太子妃寫的舉薦說了一遍,桑先生大笑,「看你跟邵衣兩人,為師便些許後悔沒有再娶。」
他想的第一個便是兩個孩子互相為對方打算,懷楠把邵衣送去了澹臺家,如今,邵衣也為他拿回了英國公府草軒堂的帖子。
兩個孩子如此好,作為大人,自然是高興的。他趁著沈懷楠去讀書的時候跟文遠侯說,「和光啊,也應把兩個孩子的事情定下來了。」
文遠侯:「小七和小八還沒有音信——」
桑先生:「那就先定親,等前頭兩個成婚了,再成婚就好。」
文遠侯還要再說,但是桑先生卻打斷他的話,「你就想想,如此這般沒有名分,諸如英國公夫人上回來提親的事情,便不可避免了。」
桑先生還是為了弟子著想的。邵衣如今是澹臺老夫人的弟子,又得了太子妃的賞識,秦家姑娘的情義,那將來說不得就有什麼變故。
世人對女子的名聲看得嚴,但有時候又沒那麼嚴。不然,前朝嘉帝就奪了兒子的王妃,照樣最後成為了皇后。
這名聲嘛,在這種情況下,倒是沒什麼了。
雖然只是舉例子,但是萬一有高門大戶看上邵衣呢?一次拒絕英國公府,第二次還能拒絕其他權貴嗎?
時間會改變人的。
桑先生不得不為學生催一催。文遠侯就笑起來,「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那我便回去跟夫人說。」
桑先生這才滿意。等到響午時分,便見折邵衣提了個食盒過來,他笑道:「瞧瞧人家小兒女。」
文遠侯就見沈懷楠大步匆匆的往外走,好像一個餓死鬼。
他搖搖頭,「儀態不佳,儀態不佳啊。」
倒是折邵衣見他走那麼快,還怕他摔著,「你慢些,慢些。」
沈懷楠頭上還出汗了。折邵衣拿出帕子給他擦汗,坐在亭子裡面,用扇子扇出涼風給他,「你下響要去英國公府吧?」
沈懷楠:「對,要去。不過要先去送拜帖,然後再上門。」
若是別的人家,拜帖就由小廝送去了,但是沈懷楠性子急,他想自己去,去了之後若能直接拜見英國公也是好的。
折邵衣就是知道他要去才來的!要給他鼓勵的。
她歡喜的道:「太子妃娘娘親自寫的信,想來你上門也是不用受冷遇的。」
沈懷楠見她竟想著這個,笑著道:「是,這回去英國公府,我應當要受受禮遇。」
折邵衣就笑了起來,沈懷楠不曾想她如此開懷,便也跟著笑。
終於笑夠了,他問,「昨日在東宮裡面的事情,你說與我聽聽,怎麼突然給了我一封舉薦信?」
折邵衣此時想來,便覺得是自己答問題答的好,得了太子妃娘娘的喜愛。
沈懷楠卻想得多。
太子妃這是要做什麼?
邵衣……邵衣有什麼是太子妃娘娘所需的?
他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想出來。然後又想到了和親的身上。
上輩子確實是有和親的,不過並不是什麼大事。和親之事自古以來便有,挑那種不受寵的公主,或者挑個大臣的女兒認個義女,便也得了。
難道太子妃想在和親一事上做功夫?
他皺眉,突然覺得自己和邵衣好像這輩子越發陷入了漩渦之中。太子妃,澹臺府,英國公府……
折邵衣就見他的眉頭越來越皺,不免擔心,「想不通的事情就別想,我覺得太子妃娘娘是好人,不會害我們的。」
沈懷楠心卻沒有松,「如何就認定了是好人?」
折邵衣就說了,「你看啊,她學識淵博,澹臺先生那麼高深的問題她都知道,有答案,只是先生和太子妃娘娘都不肯告訴我罷了。」
然後又說,「她身份尊貴,卻又不端著,與人為善,我跟她在一起,如今是敢說話的,她看向我的時候,眼神也和善。」
「更重要的是,她很欣賞我。」
沈懷楠的心就一點點沉了下去。
「欣賞——」
折邵衣點頭,她歡歡喜喜的道:「是啊,你都不知道,她誇了我多少次,小鳳都要吃醋了。」
她還是第一次被這般高貴的人誇獎,好像她是什麼厲害人物一般。
折邵衣撐著手在石桌上,笑盈盈的道:「懷楠,你說,將來我會有太子妃那般的學識和氣度嗎?」
沈懷楠:「會有的,你肯定比她還要好。」
折邵衣臉紅,「哎呀,哪裡有那麼誇張。」
她興奮的道:「有一半就好啦。」
沈懷楠卻沒有舒展眉頭。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故事。
說是在戰爭時,有一位將軍英明勇猛,底下的將士們都愛戴他。一位老婦人的大兒子二兒子都在將軍的麾下,跟著將軍視死如歸,東征西站,都戰死在沙場上。
後來,將軍又開始徵兵,老婦人的三兒子也去了,回來的時候跟老婦人說,「阿娘,將軍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老婦人一聽,卻當場痛苦,知道自己第三個兒子也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