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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珍衣暢快笑起來:「天下負心漢,自有天收,如今瞧瞧,一個落好的都沒有。」
折萱衣一聽,也點頭,「是,寧五公子出家了,張璞瑜也……」
說到這裡,又去看唐氏的臉色,果見她臉上閃過一絲不耐,手上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到時候進了宮,你們能少說話,便少說話,萬萬不可說出剛剛的話。」
三個姑娘便齊齊應是,誰也不敢多嘴了。折邵衣想著剛剛沈懷楠來送簍條的臉,傷痕依舊在,還沒好呢,心裡便擔憂。她本就沒有說話的心思,一直低著頭,唐氏一說,她的頭埋得更低了。
唐氏舒一口氣,道:「東宮請了這麼多人去,想來也不單單只是給秦姑娘一人相看,筵席上面,誰家夫人看中了誰家的姑娘,兒郎,後面能成,求到太子妃娘娘那裡,也算是她保的媒。」
折珍衣和折萱衣情不自禁的互相對視一眼,心中有了些許計較。
唐氏見她們兩個神色有變,這才道:「你們一時沒轉過彎來,我不怕,就怕你們到了筵席上才轉過彎,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那時候我才怕,我手上還沒殺孽冤孽,不想一根白綾勒死你們,也不想絞了你們的頭髮讓你們做姑子,平白讓我沾了血。」
此話說得極重,但是細細思量,這意思也很明白。
這賞花宴上去的人多,不能耍小心思,但是被看上的機會也大。
折珍衣和折萱衣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倒是折邵衣,還在想沈懷楠的傷勢。
唐氏看一眼三個人,便能明白各自所想,嘆口氣,道:「你們先回去吧,明日我請了宮嬤嬤來,你們便跟著學宮禮,能學多少學多少,只要不莽撞貴人便好。」
折珍衣也不用動,她就住在正院裡,折萱衣跟折邵衣並排著走,小丫頭們跟在後頭提燈。
這時候,折萱衣看了看後排的姚黃和她的貼身丫頭魏紫,不免嘆了一口氣,她微微抱怨,「別人家的庶女,至少也有兩個大丫頭,兩個小丫頭,你看看咱們,自小到大,都是一個——」
話里話外抱怨嫡母,折邵衣聽了一路,最後到了青寧院,她見折萱衣還沒有停的意思,便看了她一眼,道:「八姐姐,前頭幾個姐姐出嫁,嫁妝都是從嫡母的嫁妝里勻出來的,父親不曾管過事。」
此話一出,折萱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恨恨甩了甩帕子,「我也不曾說什麼,你用不著如此埋汰父親。」
等人走了,姚黃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來,「姑娘,咱們回嗎?」
折邵衣點頭,「回,自然回。」
周姨娘正在屋子裡等她呢。此時天已經全黑了,折邵衣一回去,周姨娘便趕緊過來,給她拿了一碟子吃的,沏了一杯茶,問,「夫人說什麼了?」
折邵衣還沒說話,她又笑,「天爺,這可是進宮,我之前哪裡敢想這種事情。」
折邵衣沒跟她說太多,只說是賞花宴,不然她要是知道這回去宮裡折珍衣和折萱衣可能會被夫人們看中眼,必然要氣得升天。
折邵衣只要想到周姨娘到時候的模樣便想笑,她擺擺手,「我跟七姐姐八姐姐與秦姑娘相熟,她便沒落下我們。」
周姨娘不樂意了,「那秦姑娘本是跟你交好,如今倒成了她們的朋友了。」
折邵衣也不跟她爭,蛇打七寸,她就戳周姨娘的軟肋,「明日母親還要請宮嬤嬤來教導我們宮規,姨娘,我想早點睡。」
周姨娘就馬上走,停都不停一下。走出了門,這才反應過來,道:「姚黃,覺得給你們姑娘點安神香,熏了睡的沉些,明日也好有精神。」
姚黃脆生生硬了一聲哎,然後關門,最後道:「姑娘,您可嚇著她了。」
折邵衣也沒辦法,她看看門口,確定周姨娘走了之後,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銀子,「你明日去問問王二,有沒有什麼可以治傷疤的藥,有好的,別捨不得銀子,讓他拿了給懷楠送去。」
姚黃想到沈三少爺的臉也憂心,「今日還沒消散,估摸著還要擦藥。」
她寬折邵衣的心,「沈三少爺小時候身上不也總有傷麼?就沒見著留下痕跡,想來這回也不會。」
不過話說完,就見姑娘臉上更沉了,她連忙道:「我明日一早就去找王二。」
王二是藥鋪的,這些事情他能插得上手。
折邵衣洗臉沐浴,躺在床上,倒是想到了秦青鳳。她看看桌子上的簍條盒子,有心想請她幫忙出手揍一頓張家,又覺得這般不好。
交淺言深,人家真心實意的,她算計上去,倒是髒了人家的意。
姚黃半夜起床的時候,便發現自家姑娘在哭。
就那麼睜大著眼睛,哭也沒哭出聲,只鼻子聳動,眼淚不斷的流在臉上,枕頭上。
她昨晚是陪著姑娘睡的,這才醒來覺察了。
姚黃比折邵衣大幾歲,窮苦出家出來的,懂事早,自然知道她在哭什麼。
她輕輕的拍了怕折邵衣的肩膀,「姑娘,你別怕,你那日讀書,不是說聖祖皇帝沒當皇帝的時候也是一個馬夫麼?」
折邵衣抹了抹眼淚,「沒事兒,只覺得他苦。他今日來的時候,還朝著我笑,倒是不在乎,他自小被欺負慣了,性子弱,誰都能欺負他。」
姚黃嘆氣,「是啊,沈三少爺心良善,沈家大少爺和二少爺打了他,他也不生氣,也不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