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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望舒落下一子,聞言淺淺笑了笑:「母后手下的人,消息倒是靈通。」
他面容清冷如月,笑起來卻是芝蘭玉樹的,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太后無奈輕嘆:「皇兒是在怪哀家派人看著你?哀家這不也是為你著急嗎,你貴為一朝天子,想娶什麼樣的妻子娶不到,可偏偏……偏偏鍾情於一張畫兒,你讓哀家怎麼說你才好?」
「既然母后不知怎麼說,可以不說。」蕭望舒淡淡道「皇兒自有分寸。」
太后端起茶盞:「曹春生死了,畫的線索也斷了,皇上現在打算怎麼辦?」
聽她提起,蕭望舒眼底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的神色:「朕會派人另尋其他線索。」
「皇上還不打算放棄?」太后訝然過後搖了搖頭。她也知道勸說無用,索性直入主題道:「天涯何處無芳草,昨日秦大將軍家的嫡女燕兒進宮來看望哀家,這孩子有孝心,知情識趣,模樣也漂亮,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連哀家都自嘆不如……」
太后話沒說完,就被蕭望舒打斷了施法:「母后所言甚是,秦將軍家的嫡女才貌俱佳,朕會留意替她尋一個好夫婿的。」
太后:「……」
沈今風在假山後聽見這段對話,不由想從古到今,催婚都是年輕人無法逃避的話題,就算是一位年輕的國君。單看聖上這對答如流的程度,就知道不是第一次被催了。
換了其他人擁有熙元帝這種程度的權利地位,早就後宮佳麗三千,更遑論蕭望舒長得還很好看,不選秀都有大批貴族小姐千方百計地想嫁給他。下有群臣百官勸諫,上有太后催婚,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守單身如玉,只能說是個狠人。
那邊太后又道:「皇上九五之尊,論相貌品行和才能,還能有比你更好的夫婿嗎?依哀家看,不如你把燕兒接進宮裡……」
蕭望舒道:「朕已心有所屬,就不耽誤別的姑娘了。」
「你……」太后見他如此,氣得口不擇言「我看那張畫裡畫的就不是個人,是個妖精!怎就能把你蠱惑成這樣……」
假山後,沈今風不知為何忽然打了個噴嚏。
好像有人在罵他。
旁觀太后與聖上爭吵,其他的宮人俱是大氣都不敢出,就顯得他這一聲特別地響亮。
御花園裡頓時死一樣的寂靜,太后厲聲道:「什麼人躲在那裡,還不快出來。」
催婚被突如其來的打斷,倒是正中蕭望舒下懷,他抿了口茶,抬眸看向假山那邊。
只見假山背後,一個暗衛一步,一步地平移了出來。暗衛身材高挑輕盈,戴了一枚面具,長發用紅玉髮帶束成高馬尾,還用紅繩編了條短辮。
蕭望舒記得他。印象中這個暗衛年初通過了考核,開始跟在自己身邊當差,因為他的打扮很與眾不同,第一次見,蕭望舒就有印象,後來有幾回暗衛摸魚被抓,回回都有他,印象就更深刻了。
按理說這不是什麼好的印象,但不知為何,他並不覺得厭煩。
沈今風走上前,向整個大熙最尊貴的兩位問安。太后本來心情不好,見他如此知禮數,火氣倒是消了大半,揮了揮手正想讓他退下,忽聽一旁的蕭望舒道:「你可知罪。」
沈今風:「?」知什麼罪?他只是打噴嚏,不犯法吧。
太后的臉色也古怪起來。
沈今風想了想,如實回答:「屬下不知。」
蕭望舒招來旁邊的太監:「你說。」
太監誠惶誠恐地琢磨了一會:「回稟聖上,是……驚擾聖駕?根據宮規第五則第兩百二十七條,驚擾聖駕當罰掃紫宸殿一周,嚴重者加……杖責二十。」
蕭望舒輕輕頷首:「把他帶下去,杖責二十。」
聽見這話,沈今風在自己的職業生涯規劃里加了一條:請蕭望舒吃炸彈。
旁邊太后聽見這個責罰,一時間驚疑不定起來。熙元帝的作風她了解,皇帝雖然性子冷淡了些,但從不會苛責宮人,他來這一出難道是因為被自己催婚催得心煩,所以遷怒於這個暗衛?
太后忙道:「皇上,這小暗衛也是無心之失,依哀家看,讓他掃一周紫宸殿就夠了,杖責就不必了吧?」
蕭望舒道:「母后有所不知,這個暗衛犯事不是第一次了,朕若不嚴加懲戒,只怕他以後更變本加厲,禍亂宮闈。」
沈今風彎了彎眼:明天就把宣政殿炸了。
太后還想再說什麼,蕭望舒卻已經起身,讓兩個太監押著沈今風前往刑房,親自過去監刑。
一旁的宮女過來攙扶,太后望著小暗衛弱小、可憐又無辜的身影,捏緊了手裡的絹帕:「是哀家太心急,連累了這孩子……」
這一日過後,很長的時間裡太后沒有再催過婚,因為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每有一個皇帝被催婚,就會有一個無辜的小暗衛慘遭迫害。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兩個太監將沈今風押到行刑台上,在旁值守的兩個行刑官一看是他,咧開嘴樂了:「喲,老顧客啊。」
「十一今天又得罪了哪位貴人,上我們這挨打來了?」
沒等沈今風回答,「貴人」就從後邊走了進來。
兩個行刑官轉頭一看,嚇得原地下跪:「參、參見聖上……」
蕭望舒緩而輕地抬手:「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