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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風停了動作:「聖上是一位國君,他做的決定是為了大熙,我只有支持。若聖上去這一趟能夠攘外安內,我擔心也值了。」
聽他這樣說,於鍾識微微睜大了眼。過了一會兒,神色古怪地走過來繞著他東看西看。
沈今風:「看什麼,我臉上有花?」
於鍾識搖了搖頭,認真道:「我只是忽然覺得,聖上喜歡你,不是沒有原因。」
……
轉眼到了四月,山寺里桃花盛開。
沈今風撩起馬車的帘布,就見依山而建的石階鋪滿了落花,山路上香客來往絡繹不絕。
林思言奉聖上之命陪他出宮來到大佛寺,兩人一起下了馬車,林思言望著眼前的景象回憶道:「聖上登基以前,我也跟著來過一次,那時大熙風雨飄搖,大佛寺也沒有如今這般風景。」
沈今風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紅繩:「你先前說,這條紅繩鈴鐺里的平安符是聖上在大佛寺求來的,就是那一次嗎。」
林思言頷首:「是的,聖上請寺里的慧遠大師給它開過光。」
沈今風在現代的時候不信這些玄學,但一朝穿書直接顛覆了他的觀念,他現在覺得,出征前給聖上求個平安符很有必要。
大佛寺是大熙香火鼎盛的寺廟,慧遠大師又是這裡的住持,傳說修為高深,他就讓林思言帶自己求見了慧遠大師。
禪房裡青煙裊裊,沈今風等候了一會兒,見到林思言領著一位眉須皆白,面容慈藹的高僧進來。他起身見禮:「這位就是慧遠大師?」
慧遠大師頷首,笑道:「聽說這位小施主,是來替聖上求平安符的。」
沈今風應了聲,抬起腕上的紅繩:「先前聖上求過一個送給了我,也是請您開光的。」
聞言,慧遠的視線落在了其上,眼裡透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喃喃道:「原來你就是聖上在尋的人。」
沈今風:「什麼。」
慧遠笑著搖了搖頭:「貧僧是說,小施主和聖上姻緣不淺,你如此掛心聖上的安危,想必他知道了也會十分歡喜。」
沈今風笑了一下。
他今日來到這裡,不求聖上歡喜,只求聖上能夠平安。
在慧遠大師進行開光儀式的同時,他也在旁邊默默地祈禱。
下山的路上,沈今風望著漫山遍野芳菲的桃花,忽然想起林思言說,聖上來大佛寺是在登基以前。
而聖上看見他的畫像,是在選秀過後,已經離登基過去了數月,為何慧遠大師會知道,他就是聖上在尋的人?
難道慧遠大師身在寺廟,也聽說過宮裡的事嗎。
還是說——聖上登基以前,已經在尋他了?
這個念頭有點荒謬,沈今風只是稍微琢磨了一下,就停下沒有再想。
回到皇宮已是正午,今日聖上在宮中設送行宴,應邀赴宴的官員們紛紛趕往了臨仙台。沈今風如今是工部的一員,雖然平日裡不愛穿官服,到了這種場面,還是要象徵性地端正衣冠。
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擺,抬眼就見於鍾識迎了上來,領他到工部官員們聚集的角落。
他容色艷麗,擠在工部一堆沉穩的蒼青色官服里格外顯眼。其他官員若無若無地看過來,忍不住竊竊私語:「這不是上回那個暗衛嗎,怎麼到工部去了。」
「嗐,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憑人家的本事,在工部謀個一官半職也很正常。」
「我的意思是,上回他還和於尚書勢不兩立,在工部做事,不怕被穿小鞋啊。」
「不過你還別說,這工部的官服平時瞅著平平無奇,怎麼到了他身上一穿,還怪好看的。」
「呃……」正在此時,臨仙台響起了太監通傳的聲音:「聖上駕到——」
聽聞聖上駕到,官員們立刻停止了議論,恭敬地分立在鋪陳絨毯的過道兩旁,垂首行禮:「微臣參見聖上。」
蕭望舒微微頷首,步履從容地自群臣百官之中走過。
經過工部的官員時,蕭望舒忽然停了腳步,側眸緩緩地瞥過他們。
這在以前還從未有過,官員們頓時一口大氣都不敢出。於鍾識脊背僵硬,垂著腦袋開始思考,是不是又有言官在聖上面前參了自己一本。
一片靜默中,蕭望舒彎唇一笑,出手輕輕地扶了一把站在工部官員中的沈今風。
沈今風直起身,見聖上垂眼望著自己笑,也彎起了漂亮的桃花眼。
在場官員被這養眼的一幕晃了眼睛,一直到聖上提步離開,才陸續地回過神來。
禮部侍郎用胳膊碰了碰他們的尚書傅園,壓低聲音道:「傅大人,我看這封后大典的儀式,咱們是不是可以提前準備了。」
傅園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今日宮宴是為了聖上御駕親征踐行,所以沒有安排舞樂表演。百官落座以後,由司天監的祭祀進行了一番祈福的儀式,之後便是武官將領們登場比武,各顯神通。
酒過三巡以後,輪到了今日宴會的重頭戲。
臨仙台兩側,武將們同時掄起鼓槌,激昂的鼓聲響徹天際。
宮人們恭敬地呈上銅盆熱水和巾帕,蕭望舒淨過手,張開金色的長弓,一箭射穿了象徵邪祟的黑色傀儡。
他站在百官矚目的中心,側顏清冷,唇角微揚,被箭風帶起的黑髮緩緩垂落,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