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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鍾識一下就哽住了。
傅園說的不錯,不管沈今風的官銜是幾品,撇去身份單憑能力,他在工部也是天花板那一級的。
官銜無關緊要,人家根本不在乎。
但事關工部的臉面,於鍾識還得嗆聲回去:「傅大人瞧見沒,我們工部有一位少卿,你們禮部有嗎?你們沒有。」
傅園:「……」
傅大人無語。
在於鍾識的不懈宣傳下,短短几日過去,整個朝廷的官員都知道工部被聖上特封了一位少卿。
婚期倒數的第三天,尚功局請沈今風過去試穿喜服。女官一見了他就笑著道:「沈少卿來了。」
沈今風已經見怪不怪,打過招呼隨她進到裡邊。尚功局的宮女們圍上來,替他換上嶄新的喜服。
因是君主大婚,喜服的樣式格外繁複華麗,衣擺和袖擺均綴有細碎璀璨的寶石,輕輕一轉身,就在燈影里晃過一片流光溢彩。
他本就桃花玉面,華服加身更顯得容色灼灼。
尚功局的女官和宮女們看呆了一會兒,回過神忙不迭地請他在鏡台前坐下,為他梳理長發,試戴鳳冠。
蕭望舒踏進來,正見他穿著艷麗的嫁衣,烏黑濃密的髮絲鋪落在背後,宮女們仔細地為他戴上了一頂珠簾搖曳、珠翠閃耀的鳳冠。
聽見女官向聖上行禮,沈今風側目望了過來。
他挺直了腰背,擺出一個端正優雅的坐姿,話里是笑:「聖上,我現在看上去是不是特別的,端莊?」
蕭望舒紅著臉垂下視線,掩唇輕咳了一聲道:「嗯,端莊,端莊。」
說完,沒有再多看他,走進屏風後試穿自己的喜服。
喜服款式繁複,穿戴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沈今風這邊一完事,就坐不住地跑進了屏風後面。
不知為何,蕭望舒並沒有讓宮人服侍,而是獨自在這裡穿衣系帶。
他走過去,正要上手幫忙,蕭望舒忽然低頭吻了下來。
顫慄的睫毛掃在他的眼瞼,沈今風配合地閉上了眼。
屏風外宮人的腳步聲來來往往。
蕭望舒退開了一點,顏色淺淡的瞳仁里映出他鳳冠霞帔的模樣:「朕從未像現在這樣,希望時間過得再快一些。」
……
兩天後,大婚前夕。
因為大熙的習俗,沈今風這一整天都得待在長樂宮裡,不得與蕭望舒見面。
他在宮殿裡一遍一遍地預習大婚的禮儀,一直到了夜裡,才停下來沐浴焚香,之後上榻休息。
想到明天就是大婚,他躺在床榻上翻過來、覆過去,無論如何都無法安然入睡。
閉目躺了整整一個時辰,精神依然亢奮。
沈今風掀開被子坐起身,對著漆黑寂靜的宮殿放空了半晌,最後翻身下榻,披上外衣出去透氣。
五月正是春末,長樂宮裡的玉蘭盛開了一樹。站在花樹下,就能聞到清雅的芳香。
他提了一盞風燈走過去,忽然聽見宮牆後傳來了腳步聲。
此時已是深夜,宮中萬籟俱寂,一點動靜都顯得異常清晰。沈今風聽著耳熟,出聲問:「聖上,是你嗎。」
那邊的聲音停了下來。
蕭望舒輕輕地應聲:「是朕。」
沈今風問:「現在什麼時辰了,你還沒睡?」
蕭望舒道:「丑時。你怎地也還未就寢。」
「想到明天大婚,我就睡不著。聖上也是嗎?」
牆的另一邊靜默了許久,蕭望舒道:「朕有些……緊張。」
沈今風不明就裡:「緊張什麼。」
蕭望舒輕聲道:「朕也不知。」
他忽地想起幾個月前,蕭望舒剛在軍中度過了二十歲的生辰,回來以後加冠禮都還未操辦,就急著和他成婚了。
如果是在現代,都還不到法定的結婚年齡。
聖上平日裡從容冷靜,但說到底年紀很輕,大婚前夕有緊張的情緒是正常現象。
沒有聽見他的回應,蕭望舒在牆那邊問:「十一,你還在嗎。」一貫清冷的聲調裡帶了點微不可察的顫音。
沈今風忙應聲道:「我在。」
蕭望舒聲音里的情緒平復了一些:「再陪朕一會兒,好嗎。」
「好。」他一邊應聲,一邊抬手在宮牆上叩了叩「我就在這後面。」
沈今風提議:「不如我們坐下來,聊會天?」他覺得蕭望舒這會兒是有點緊張過頭了,得說說話讓他放鬆下來。
蕭望舒應了一聲好。
過了一會兒,兩人隔了一面牆,背靠背地坐在了牆下。
沈今風開玩笑道:「我們就這樣隔著牆聊一晚上,明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去成親。」
蕭望舒被他逗笑,仰起臉看著長樂宮裡伸出的花枝:「朕一直在等這一天,沒想到真的等到了,心裡反而一陣一陣地發慌。」
「慌什麼。」
「說不清。」蕭望舒輕輕地道「只有離你近一些,聽到你,看到你才能平靜。」
沈今風覺得他若是沒有出來,蕭望舒指不定能一個人在長樂宮外站一整夜。
他想了想,問:「聖上,你剛認出我的那天,心裡在想什麼?」
雖然在一起很久了,他還沒問過蕭望舒這個問題。正好可以作為今晚閒聊的話題。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蕭望舒似乎有點猶豫:「你真的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