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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他下定決心,吳夫人記一名公子在名下可以,以後有人可承歡膝下不至於跟著他陪葬,但是再去爭奪世子之位不可以,這也算是給王后母子吃一顆定心丸。
「寡人思量再三,擇日不如撞日,等他們一行人回來,就把這事兒辦了。」
巫祝青玄神色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未曾開口。
韓王后也神色意外地看了一眼韓王,見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她挑了挑眉毛不說話了。
吳夫人性子傲,受不了這樣不明不白的,「王上,此事難道不需要青玄大人卜算一個良辰吉日焚香齋戒,以告上天?」
當年現任韓王就是先記在王后名下後來才正式繼任世子,當初是特意選了日子焚香祭祀以告先靈的,如今輪到韓卻就匆匆辦了,豈不是顯得不受重視,別人怎麼看?
韓王一拂袍袖,「不過是換個出身,也不是什麼大事,之前也未有此先例,倒也不必勞師動眾,就先如此吧。」
「怎麼就沒有先例?當初您......」吳夫人想說當初你不也如此,可是看見韓王后嘲笑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王后是王后,她是她,即使她出身貴族寵冠六宮說一不二,但她到底不是王后,他的兒子也並不是嫡子,有些話一旦說出來,那就是自取其辱。
最重要的是這次韓王並沒有站在她這邊。
事情做成了一半,也不是她不努力,韓卻也無話可說,反而為了能跟自家關係緊密而多行孝敬之事,就這樣也好,吳夫人將頭撇了開,「王上思慮周全,妾身聽您的安排便是。」
見她不繼續作了,韓王后還略顯失望,而韓王則心情甚好,兩方都擺平了。
「青玄,這次儀式就由你來主持,你先帶人去宗廟準備準備。」
「是,王上。」青玄領命,轉身出了王殿。
*
宗廟在韓王宮正北,是整個上京最為莊嚴肅穆之處。
青玄已經換下了日常占卜所用的鳩羽服,改為青色玄鳥服,裸露的皮膚處也用青汁塗上了玄鳥紋,頭髮用鳩羽紮成了一束束小辮披散開來。
他站在百步台下,望著高台宗廟,神情肅穆。
宮人們忙著灑掃,來來回回的腳步聲也未對他造成絲毫干擾,不過突然還是有了一絲不同,他回過頭,就見韓卻站在身後,似笑非笑。
「青玄大人,物歸原主。」韓卻單手一輕輕拋,一枚小東西呈弧線狀朝青玄飛來。
青玄張手,順勢將小東西接了住,他伸手打開,赫然是一枚小巧精緻的玉印兒,這樣斜斜躺在他手心,露出底下若隱若現的刻痕。
他向來不參與朝堂之事,對於公子琮跟世子璟兄弟的爭鬥也從不插手,真正忠於的不過韓王一人,為他行占卜之事。
可是這次破天荒的在韓王面前為吳夫人撒了謊,稱他為她占卜過,其實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在前一晚上,他收到了韓卻派人送來的書信,裡面就是畫的這枚玉印兒。
像這樣的玉印兒學宮裡的巫師人手一個,可是這刻痕確是唯一的。
巫祝所言巫語,列國所會不多,只學宮的巫祝繼承人才有資格學習,而這刻痕,是他親手刻上去的,乃巫語中的「青玄」二字。
為了更容易窺視鬼神,被選為巫祝的人,是不能成親的,一旦被發現違背了與神鬼的契約,巫祝一家都將會被烈火所噬,其實說白了也就是為了防止巫祝滋生私心以權謀私。
所以這枚屬於他的玉印兒,當初在他回上京繼任巫祝時,被他留給了他的心上人。
他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會有人拿著這張圖來找他。
沉吟半晌,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先開口問了,「她人在何處?」
韓卻似乎不懂,「她?不知大人問的是這玉印兒的主人?還是問的這主人那十二三歲的女兒?」
青玄的心「咚咚」跳了起來,再難以維持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十二三歲的女兒......九公子,事兒我已經替你辦了,也望你守信,將來龍去脈告知,青玄感激不盡。」
韓卻看著向來萬事不落於心的巫祝大人碎了面具,不知為何心情頗好,「對呀,我在溧陽之時遇上了一婦人,知道我要回上京,特意將她女兒托給了我,說是要替她找那失蹤許久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青玄的手緊緊攥了起來,面上故作輕鬆道:「倒不知九公子是個如此古道熱腸之人。」
見他不承認,韓卻索性直接道:「我沒有巫祝大人說的那般善良,我是見這玉印兒精巧,不似尋常農婦所有,碰巧我又跟隨前任巫祝榆罔大人學過幾句巫語祝辭,才識得這背後所刻。」
兩人目光對視,誰都不肯示弱,韓卻彎唇靠近了他,「青玄大人,我知道你們學宮的規矩,那些老巫師時時刻刻盯著,實話說,卻覺得十分不近人情,況且這又是你繼任前的事兒了,所以這事兒卻會保密,不會讓任何人知曉。」
學宮的老巫師們每十年就會從民間尋一名有天賦的孩子,將他培養成巫祝的備選,這些被選中的孩子就算不能成為巫祝,以後也會是巫師,成為韓王的座上賓,在學宮享受榮華富貴,這對他們的原生家庭也會有莫大幫助。
可是權利與義務是對等的,被選為巫祝就意味著只能終生侍奉神靈跟神靈之子韓王,若是違背契約成親生子,將會全族陪葬,這也是當初青玄拋下懷孕的妻子回到上京再不聯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