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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對宋如琪道:「我歪一會兒,你要是乏了,就去歇著。要是不乏,就在莊子內逛逛,多帶些人,以免衝撞了。」
宋如琪笑著道:「祖母,孫女知道了。」
她福身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宋慈這才讓春分幾個丫頭服侍著歪在了南窗的美人榻,見南山也站在窗前,便道:「你也難得來一趟,也下去玩吧。」
南山的主要職責可是貼身保鏢,豈會貪玩離身,便搖頭道:「奴婢就在您身邊,您安心睡。」
暗部教人,真的是教出一根筋來,南山這小丫頭就是,只認準自己的職責,是連她如廁都要守在門口的主。
她合上眼假寐,莊子靠山,有些涼意,一條毯子搭在腰腹上,宋慈半睜著眼,又是南山小丫頭,便勾了下唇,道:「你取了昨夜的心經來,繼續念給我聽。」
南山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了。
天不怕地不怕,她最怕念經了,晦澀難懂,有些字她還不會念。
可不會,她也得念,便取了經書來,繼續翻開昨日的那頁,磕磕碰碰的讀下去,一邊想,太夫人到底是誠心禮佛呢,還是不愛呢,她念得這麼磕磕碰碰的,肯定聽得不順暢,心裡也就不太明白,難道不怕菩薩怪罪?
她卻是不知,宋慈自己對於這些經書,也是晦澀難懂呢,虧得已是來了幾年,就是作作樣子,她也作下去了,比起剛來已是讀懂不少經文。
且老年人在古宅沒啥節目,除了散步遊園,就是在自己院落里,要麼看小丫鬟們踢毽子翻花繩,要麼就看大丫鬟們繡花,喝茶弄曲,再不然,就是像現在這樣,翻念經書,和宮嬤嬤一起挑佛豆玩。
宮嬤嬤從外進來的時候,看宋慈歪著,也沒說什麼,便走了出去。
隨著日落西斜,春分來報,那商太太在院外,想給太夫人磕個頭。
宮嬤嬤對宋慈說:「我去看看。」
宋慈點頭,目送著她走了出去,不過片刻,宮嬤嬤就回來了。
「人就安置在莊子裡的一戶農戶里,說是已請過了大夫,又遣人回城去取了日常用藥,只是發了熱,也無甚大礙。老奴就讓她門外磕了個頭,便讓她回去了。」宮嬤嬤解釋道:「不是老奴瞧不上這商戶人家,是她剛照顧夫婿,以免過了病氣,再傳給您,還是謹慎些好。」
還有一點就是,雖說有過買賣的面子情在,可到底階級不同,也不知深底細,就借著感恩就想見宋慈,難。
士農工商,階級就擺在那裡,宋慈貴為一品誥命太夫人,身份何等尊貴,豈是誰都可見?
就是高高在上,作為商賈的商媚娘也沒得話說,能在院外磕個頭,已是給她臉了。
宋慈也明白這個理,她享受著身份帶來的尊貴,自然不會自打嘴巴的去做那又當又立的事,所以也無所謂宮嬤嬤的作派。
而且,她幫忙,只是出於一片善心,並不圖別的,對方見不見也無所謂了。
第947章 商濮到底什麼來頭?
商媚娘回到暫居的農舍,看商濮醒著,連忙走了過去,行了一禮。
「這麼快就回來了?是沒見著宋太夫人?」商濮的聲音有點沙啞。
商媚娘搖頭,勾唇尷尬地笑了下,道:「堂堂的一品誥命太夫人,哪是這麼容易見的?又不是在洋行做買賣的時候。」
其實做買賣的時候,只要宋慈來,反容易見著,能搭上幾句話,像現在,豈會隨意?
人家也有架子在。
商濮倒不意外。
「宋太夫人的排面委實是不小,妾一路進莊院,層層侍衛站崗,太夫人的主院也是,來往的僕婦丫鬟不勝數,都只為她一人服侍,真不愧是一品太夫人。」商媚娘小聲說道。
商濮抬頭,和她視線相觸,又斂下,捂著胸口咳嗽起來。
商媚娘頓時一驚,上前想要順一順他的後背,卻被他抬手一攔,手頓時僵在半空,咬著下唇。
「郎君……」
「你也知那是堂堂一品太夫人,身份矜貴,受層層保護監視,自是不好近身的。所以我讓你別去,你就是不聽。」商濮嘆氣。
商媚娘咬著唇,道:「但您的藥?」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手腕,商濮看了過去,看著那血管青筋凸起的一點,似有東西在蠕動似的,便把袖子掀了下來覆著。
「其實我也活了二十六年了,比外面傳的還要多一年,賺了,也活夠了。」商濮垂眸道:「這副破敗的身體,再苟活也無甚意思,不如舍了。」
商媚娘身子一顫,道:「您別說胡話,只要大事已成,您的病就能徹底根治……」
商濮定定的看著她:「媚娘,你心裡其實也明白,大事是否能成,最終我都活不了的,只是活多久的問題罷了。」
既如此,他何必成他人之美?
「事實上,這麼拖著倒還多活一天,倒也不會牽連太多人,甚至是你。」商濮忽然又說了一句。
商媚娘聽出他的弦外音,不禁臉色微變,別過眼去,眼眶微濕。
「你出去吧,我想歇一下。」
商媚娘聞言給他掖了掖被角,道:「我給您熬藥。」
待她退下,房中,現了一個暗影在床尾。
「郎君,泉州那邊傳了信來,耿氏不見了。」
商濮指尖微抖。
「崔家子,果然不同凡響。」竟是查到了那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