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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寧侯夫人語氣乾澀的問道:「……這是誰?」
「……娘。」
陸澹眼睛赤紅,聲音也是乾澀的不像話,經過武寧侯夫人這一打岔,將他從某種情緒中警醒過來,他心就一下子沉到了底。
這個叫姜邈的女子,又如何敢說那樣的謊話?她又何必說那樣的謊話?
這麼天方夜譚的事情,若不是真的發生了,誰又能編出來呢?
聽到兒子緊攥著拳頭,額頭青筋直冒,眼中赤紅,聲音帶著努力平穩卻依舊泄露出來的一絲哽咽。
「……從宮裡出來的人……就是她了。芳華她留在了宮裡……,她被留在了宮裡。」
武寧侯夫人眼前一陣陣發黑,腦子一片空白了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她的家裡?
「我要去問個清楚!」陸澹心中空空茫茫,又仿佛有一股暗火在燃燒。
此時的陸澹,失魂落魄的哪裡還有清風霽月的形象,但是姜邈也有些理解他,誰發生了這種事情還清風霽月,不是傻子就是心機深沉。
陸澹不是傻子,如今也沒有練到心機深沉不懂聲色的程度。轉身就想拉開門,往外去。
「站住!」
武寧侯夫人眼前發昏,卻也不允許自己的兒子發昏。
問清楚?去哪裡問?問誰?
他能做出這種事情,能問出什麼來?去跟他講道理不成?
「子清!不許去!」
武寧侯夫人的嗓子都有些破音了,她的心被一種莫名的恐懼纏滿,如若兒子這一去,便再也回不來了怎麼辦?
做出這種事情的人,還會講什麼道理?還會顧全大局?
是的,他或許還顧全了大局,還給了武寧侯府一塊遮羞布,一塊誰都能一眼看透的遮羞布。
「謝芳華,世子妃就在這裡,你去哪裡問什麼?去哪裡找人?」
一邊的姜邈靜靜的看著這母子二人的掙扎和妥協,是的,他們會妥協,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里,如果不想造反,他們只能妥協。
武寧侯夫人聲色急厲,硬是強撐著將外面侯爺留下來的人喊了進來。
「陸從,陸衛,世子有些不舒服,送他回臥室休息一下。」
不管怎麼樣,武寧侯夫人知道,此時此刻,最迫切的是先讓陸澹冷靜下來。她不能允許自己的兒子在腦子不冷靜的時候,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來。
路從和陸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進門來看到了穿著世子妃衣服的絕美的陌生女子,恍惚之餘心下一凜,不敢多問。
府里誰都知道,世子妃是從哪裡回來的。
一路上都沒發生什麼事情,那只可能是發生在皇宮裡的。
武寧侯夫人看著被壓制住的世子陸澹,他仿佛存在一個不真切的里,只是條件反射的反抗著壓制。
武寧侯夫人伸手摸了摸他滿是痛苦和不可置信的臉,發現他的牙齒咬得緊緊的,繃得整個臉上都是僵硬的。
哪怕是姜邈,看到此等情形此時心中也不由得漫上了酸澀。像陸澹這樣的天之驕子,這樣的打擊著實太大了。
但陸澹有人擔心,為他謀劃,為他撐腰,可是姜邈呢?
她什麼都沒有,孤身一人陷入這樣一件可怕的事情之中,又怎麼能不害怕?
可她害怕也是沒用的,或許曾經經歷過生死,她此刻對生死反倒有些看淡的。
能活固然最好,她也會盡全力好好的活下去。但如果真的命不由己,好像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
「子清,你父親還在邊關打仗,聽娘的,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再從長計議,我們好好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嗎?」
武寧侯夫人的聲音滿是柔和,小心翼翼的哄著陸澹,這件事情對陸澹的影響肯定是最大的,武寧侯府的名聲什麼的,只要武寧侯還在,只要他的兵權還在手上,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們武將出身,名聲雖然也重要,但是沒到文官那種沒了名聲就不能活的地步。
只是陸澹不僅是謝芳華的丈夫,是這件事情的直接受害者,而且陸澹是棄武從文的,前年才考了個探花回來,也因此跟謝家走的很近。
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謝家的名聲恐怕才更需要擔心,畢竟他們才是清貴人家,誰讓他們養了一個好女兒呢?
但她兒子又有什麼錯?憑什麼要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恥笑呢?
「娘,……」陸澹有些茫然的轉頭看著武寧侯夫人,神情恍惚,仿佛聽不見一樣。
整個身體掙扎的厲害,他現在只想親眼見到那兩個人,他只想親口問問為什麼?!
想問問謝芳華是不是被強迫的?這麼長時間來的反常是不是跟這件事情有關?為何不告訴他?
問了答案之後該怎麼辦,他卻並未想過。
武寧侯夫人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看著一貫霞姿月韻的兒子,如今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武寧侯夫人心裡滿滿都是心疼。
她閉了閉眼睛,對陸大使了個眼色,讓陸大出手將陸澹打暈。
很快陸澹就暈了過去,武寧侯夫人流著淚對昏迷中的陸澹輕聲說道:「今天娘允許你軟弱一回,但是你爹如今不在家,我們家還等著你撐起來呢,你不會讓娘失望的對不對?」
將陸澹送走之後,武寧侯夫人才擦乾眼淚轉過頭,看向那個自她出現開始,就一直一言不發,僅以一種局外人的神情看著他們的姜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