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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她不再搞上兩次的試探,終於醒悟。知曉周憬琛對景王府與顧家的糾葛絲毫不放心上,她乾脆開門見山。以周曄的性命做籌碼,問周憬琛索要三個承諾。只要周憬琛答應,她願意在半個月之後奉上周曄的項上人頭。
跟上輩子一樣,不管周曄對她如何,顧明月都會毫不猶豫地捨棄周曄。
主帳之內,鴉雀無聲。
周憬琛垂眸凝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宮人,心中有種難言的噁心。顧明月三番四次地派人來駐地,當真是如入無人之境。他不曉得該誇讚顧皇后神通廣大,還是該譏諷顧明月總是如此邪門。宮外的世家大族都無法將信送出城外,宮內的顧皇后卻能暢通無阻地突破封城的禁忌,將人準時地送進地方營帳。
眼瞼微闔,斂起了眼眸中的幽光,周憬琛冷聲斥道:「周曄的人頭,她不出手本殿照樣能拿到。顧明月憑何依仗認為僅憑周曄一顆人頭,本殿便會允諾她三個承諾?未免異想天開。」
話音一落,地上的人冷汗就冒了出來。
周憬琛雖未曾疾言厲色,但那周身屍山血海中歷練出來的殺伐氣勢傾瀉出來,能叫人瞬間窒息。那宮人不堪重負地軟癱到底,被反問得一句話也不出來。
可轉念一想顧明月,那宮人渾身一個激靈又抬起頭:「景王世子殿下……」
顧明月早就猜到周憬琛不會那麼容易相信她,臨行之前,自然是交代了宮人一些話。
那宮人腦袋嗡嗡作響,但還是靠著求生的本能將顧明月的交代的話一五一十地學出來:「殿下,有句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這樁事若是,若是成了。主子的幫助,戍邊軍能在最快的時日內攻下燕京,亦能避□□血打仗。殿下愛民如子,能減少喪命之人,殿下何樂而不為?」
「這麼說?我若不接受你家主子的要求便不是愛民如子?」周憬琛挑起一邊眉頭。
「奴婢並非此意!奴婢,奴婢只是傳主子娘娘的話。」
那宮人被他一句話嚇得面無人色,瞬間趴到在地砰砰地磕起了頭。
周憬琛也沒心思為難一個宮人。顧明月的要求雖然過了分,但提議卻戳到了周憬琛的心思。若是能直接取下周曄的人頭,那拿下燕京就容易得多。不管顧明月有沒有拿下,對整體局勢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思索片刻,倒也不是不能答應。他於是冷聲道:「回去告訴你主子。想要保住一條命就要收起那貪婪的嘴臉。周曄的一顆人頭不值三個承諾。一條命只能換一條命。」
「……若是你家主子能擱下周曄的人頭,屆時讓她拿人頭來換一命便是。」
……
直到最後走出營地,那宮人渾身濕透得仿佛從水中撈出來,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周憬琛眯著眼睛看著人走遠。
須臾,他敲了敲桌沿。黑暗中走出一個高挑的宮裝女子。女子安靜地向周憬琛行了一禮,轉頭快速跟上了那個宮人。
兩人走的不快,但也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城牆之上能往下射的箭矢越來越少。□□也從原先一日十發到如今十日一發。不管城內有多少能工巧匠,在沒有足夠的鐵礦資源下,武器只有越來越少的份。
眼看著雙方的局勢越來越緊繃,周憬琛的耐心卻一日比一日足。
顧明月很快給了回音,哪怕三個承諾被消減成一條命。她思索再三,還是答應了。
她不想死,更不想因周曄而死。
若是將來周憬琛攻破城門,將周氏皇族屠戮殆盡,那她也必須是倖存下來的一個。周憬琛對於她的選擇毫不意外,唯一覺得以外的,是顧明月身邊的宮人出入城門的自如。到底周曄這個皇帝當得有多眼盲心瞎,才能讓禁軍頂著欺君之罪幾次為她開城門。
思及此,周憬琛隱晦地瞥了一眼站在角落裡的程毅。
程毅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地守在一旁。察覺到周憬琛的視線他抬起了頭,有些不解的樣子。周憬琛什麼也沒說,只緩緩閉上眼睛,心中思索除掉此時顧明月的可能性。
事實上,上輩子周憬琛就發現了一樁事——顧明月此女身上有古怪。
此女似乎擁有極強的氣運,總能危急關頭逢凶化吉,更是能讓無數男人心甘情願為她赴湯蹈火。明明一張臉不及嘉娘半分(此處有某人的濾鏡),無才無德亦無成就,偏生無數男人見了她就仿佛被迷了魂的傀儡,不顧一切為她做蠢事。邪門得厲害。
周憬琛上輩子不是沒想過殺她,然而暗中下了幾次手都沒能成功,反而傷及自身。到底顧明月身上有什麼古怪,他上輩子一直沒弄明白過。但若是殺不了,囚禁如何?
顧明月不知周憬琛的想法,得到了周憬琛回應,她便琢磨起了對周曄動手的計劃。
眨眼一個多月過去,燕京城內已經亂成一鍋粥。燕京城外,戍邊軍幾次佯攻,幾次夜襲,外加隔三差五的試探。城牆上的箭矢似乎已經枯竭。見時機差不多,周憬琛便不打算再等,下令準備攻城木。只等夜深人靜之時撞城門,帥軍一舉攻入燕京城內。
這一舉便只有成功,沒有失敗。城內的糧食耗盡,城外其實也難以為繼。
不知不覺,周憬琛已經在燕京城耗了三個月。西南邊的局勢仍在僵持,但漸漸令人擔憂的事情發生了。一整個夏季滴雨未下,乾旱造成整個南邊糧食大量減產。秋收時節,根本沒有收上來的糧食。朝廷正在打仗,下面的官員為求自保,擅自加大稅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