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頁
原來是這個緣故!楊仙芝鬆了口氣,方才那一瞬間,姑姑面上的神情讓她心中沒來由的一慌。此時明白過來,便也跟著抱怨了起來:「我也不知道爹在想什麼,況且我腹中已有骨肉,那太子和二殿下犯了這樣的大錯,我腹中的骨肉極有可能被立儲,也不知道爹究竟為什麼偏要做這等事!榮華富貴原本戳手可得,他偏偏卻要走這條路……」
聽著楊仙芝的嘀咕和抱怨,楊妃忍不住冷笑:為何要做這樣的事?自是因為比起外孫做皇帝,那個頂替了她親兄長的前朝餘孽更想自己做皇帝唄!
有些事,在知曉真相前她不曾多想,只以為是兄長嚴苛、冷淡,自己卻依舊對兄長深信不疑。看到頭來,事實是怎麼樣的?
若非鍾大人將事情的真相告知,她還要被瞞在鼓裡。待到那前朝餘孽起兵,這餘孽的女兒倒是借著肚子裡的龍嗣暫且無妨了。她怎麼辦?同魏氏和嫻姐兒一道被連累關入天牢嗎?
這些年的委屈和不解這些時日通通轉為怨氣在心中瘋長,楊妃緊咬下唇,伸手撫向自己的小腹:她明明也可以做母親的,到頭來卻被最信任的人反手捅了一刀!
他們把她當什麼了?從頭至尾只是利用和一腳踢開的棋子嗎?
楊妃深吸了一口氣,冷笑了一聲,垂下眼瞼,斂去眼底的恨意。
眼下,這餘孽的女兒肚子裡的龍嗣陛下很是看重,她自不會蠢到這時候去動龍嗣。
走著瞧好了!
心中怨恨,面上卻神色未變,楊妃安撫她道:「你莫要多想了,護好你肚子裡的孩子,他在,我二人就能無恙。」
楊仙芝點頭,對楊妃的話深信不疑。
姑姑自進宮之後是如何待自己的,楊仙芝看得到也感覺的到。初初入宮,那些世族之女看著落落大方,風光霽月,內里的心計和手腕卻是半點不差,她入宮時因此吃了好一番苦頭,若不是姑姑護著她,她怎可能會有懷上龍嗣的機會?
更何況,若不是她肚子裡的龍嗣,姑姑同魏氏和大姐一樣,都會被押入天牢。畢竟是反賊的親眷,又怎可能活的下去?
便是爹爹的謀反有朝一日當真成了,那些位極人臣、天下之主、榮華富貴同早早死去的「人質」有什麼關係?
所以,她肚子裡的孩子於姑姑而言同樣重要,她們有共同的利益,她自是信任楊妃的。
眼見楊仙芝聽話的點了點頭,楊妃目光閃了閃,又道:「你好好養胎便是,外頭的事同我等一介女流無關。」
從朱雀坊中被帶出來的官員以及家眷被押上了囚車,往大理寺大牢押去。
路邊生意冷淡的鋪子老闆從鋪子裡探出頭望了過來,沒了往日裡看熱鬧的興奮,目光中滿是擔憂之色。
前線聽聞在打仗,已經交上了手。
可勝負如何,往日裡消息最靈通的長安城百姓無人知曉,也無人有興趣去打聽什麼。
生死攸關之際,哪還管得了那等閒事?
這幾日,城裡的官兵抓尋常百姓抓的少了,可於尋常百姓而言卻依舊笑不出來。原因無他,抓的少了並非不想抓,只是要先去抓那些大人而已。待抓完大人,興許還是要回來繼續抓百姓的。
原本便人心惶惶、惶恐不安了,眼下更是仿佛頭頂懸著一柄利劍,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一般。
一個早上的工夫,往日裡權貴富戶雲集的朱雀坊的富貴路似是成了一條「囚徒路」,從那裡運送出來的大人已經好幾撥了。
京兆府衙、五城兵馬司的大牢早已人滿為患了,眼下是徵用到大理寺大牢了。
紀峰帶著手下的大小官吏站在大理寺門前,看著送進來的一車接一車的囚車,囚車裡儘是些熟悉的同僚,看到他的那一刻,忍不住驚呼:「老紀啊!快幫幫我們,我們什麼也不知曉啊!」
朝堂政見不合不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嗎?他們的意見同楊衍一致,自成了一派。可那是政黨啊!與謀逆之事又有什麼干係呢?
難道,只要同楊衍相干的人便盡數要被抓起來審問不成?
「我怎的知曉那楊衍竟是逆賊?我等與他的相交只在政見之上啊!」囚車裡的官員看向紀峰,驚呼,「老紀,快幫幫我們!」
紀峰嘆了口氣,將自己的衣袍從對方手裡抽出來,看向不遠處被人抬在擔架上的鐘會,搖頭道:「此事由鍾大人負責,我這裡,只提供個大牢罷了。」
被人抬在擔架上的鐘會揮了揮手,讓人將自己抬過來,對囚車裡的官員說道:「大人放心,此事鍾某自會好好查,決計不會冤枉大人!容我查明,大人若是與此無關,自會放人!」
囚車裡的官員看著他,忍不住憤怒:「那你要查到什麼時候?我兩個兒媳還有身孕在身,被你一同下了大牢,是要我的孫子、孫女在大牢里出生不成?」
「孫大人莫怒!」對上憤怒的官員,鍾會卻是不以為意,他笑了笑,道:「事發突然,眼下手頭要查的人不少,更何況這是謀逆大事,誅九族的大罪。若是不先將有嫌疑的抓了,來日被查出來孫大人有什麼問題,叫你家中的人得訊提前跑了,那倒霉的就是鍾某了!如此,自然是要把人抓了再說的。」
這話……居然叫人挑不出什麼岔子來!
那大人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憤怒的指著外頭長安城的方向,道:「鍾會,你自打從天牢出來,成日叫人抬了個擔架在城中亂晃,所到之處必然有人倒霉,你可聽聽外頭的百姓怎麼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