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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有些冷漠,卻又著實讓人挑不出錯來。況且,林彥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畢竟總說些似是而非的話,這個「妹妹」、那個「知己」的是季崇歡,不是季崇言。
「再者我天生便長的這副模樣,難道還要為了讓她六根清淨,毀了我這張臉不成?」季崇言冷笑道。
林彥默然:確實……花兒招蝶,難道還要怪花兒生的太艷麗不成?
「原本想的是留一尾叫你與我嘗一嘗這靜慈師太的手藝的,不成想……罷了!」季崇言嘆了口氣,提著瓦罐走了進去。
「小郎君,」柴嬤嬤手裡正舉著一塊青色的布對著他襯色高興的比著,「你穿這顏色好看,我挑了布給你縫衣裳,再做個帽子……」
季崇言看了眼柴嬤嬤手裡布的顏色,難得的在柴嬤嬤面前表示了拒絕:「帽子便算了,衣裳便足夠了。」
在門外的林彥身形顫了顫,強忍住笑意大步離開了。
罷罷罷,還是把屋子留給「趙小郎君」和柴嬤嬤吧!
將奶湯鯽魚放到桌上,季崇言舀了一碗給柴嬤嬤,道:「靜慈小師父做的奶湯鯽魚來了,嬤嬤你嘗嘗!」
柴嬤嬤卻沒有如往常一樣接過他的魚湯,轉而舀了一大塊鯽魚腹部肉入碗中,又澆了兩勺奶白的湯汁遞到他面前,高興道:「你快嘗嘗!你說那位大小姐喜歡吃魚,你嘗了之後便也能如靜慈小師父一般做的一手好魚湯,贏回人家姑娘的芳心了。」
季崇言:「……」
原來吵著要吃魚是這個意思!不過,想到那簪尾的可愛狐狸頭,季崇言忍不住挑眉:狐狸愛吃的不是雞嗎?怎麼喜歡吃魚?難道不是狐狸,是貓兒不成?
只刻了個頭,外加刻簪子的人手藝不到家,原本以為是只狐狸,難道是他看錯了?
腹部魚肉無刺,就在柴嬤嬤高高興興的「支招」他贏回姑娘芳心時,季崇言不動聲色的將魚肉舀回了柴嬤嬤碗中,眼角餘光看到桌上放的青布時,默了默,移開了目光。
柴嬤嬤做帽子是給「趙小郎君」的,不是他季崇言的。
不過話說回來,那剩餘的一尾魚到底去了哪裡?
剩餘的一尾魚進了姜韶顏的肚子裡。
靜遠才發現自己吃個青菜餺飥的功夫,對面那位姜四小姐已經將魚湯吃的差不多了。看著自己碗裡還剩一小筷的青菜餺飥,又看向那邊將魚刺根根分明的吐在小碟里的姜韶顏,靜遠沉默了下來。
那魚刺上不帶一點肉,吃的乾乾淨淨,也不曉得面前這位吃相斯文的姜四小姐是如何做到的。
這吃魚的本事真是令人敬佩,尤其還是魚尾刺多的鯽魚能吃的如此乾淨,也是當真厲害了!
正愣神間,對面的姜韶顏已經放下了碗筷,對靜遠道:「靜慈師太這尾奶湯鯽魚果然有些火候,禮尚往來,明兒我會帶些獅子頭過來,請小師父轉告靜慈師太記得留些肚子。」
待到靜遠離開之後,姜韶顏便叫上香梨準備出門買豬肉了。
只是臨出門時,才晴好了半日的天公又飄起了雨,姜韶顏轉身挑了把竹傘帶著香梨走了出去。
沒有錯,是走出去的。連著吃了一碗青菜餺飥加一瓦罐鯽魚湯,委實吃的有些撐了。借著出門買豬肉的功夫,姜韶顏便乾脆棄了馬車,準備走過去,權當消食了。
第三十四章 一見
不比前幾日的傾盆大雨,今日的斜風細雨倒是頗為涼爽,路上行人不在少數。
姜韶顏這樣「龐大」的身形自然引得不少經過的路人紛紛側目。
撐著傘跟在自己身後的香梨如護崽子一樣狠狠的瞪向那些人,有頻頻回頭對著姜韶顏張望的,她還立時睜大眼睛怒瞪回去恨恨道:「看什麼看?」
被怒問了一句「看什麼看」的路人正想頂嘴回去,只覺身邊突地一涼,目光觸及到這身形差異巨大的一對主僕旁跟著的一個容貌清秀,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輕人時,頓時一顫,年輕人手裡握著刀,往他這裡涼涼的看了一眼。
好傢夥!練家子!路人把臨到嘴邊的「肥豬」喝罵默默吞了下去,翻了個白眼,走了。
對路人紛紛望來的目光,姜韶顏倒是不以為意,優哉游哉的閒逛,香梨護崽子一般的舉動也讓她暫時免了不少紛擾。
沒辦法,就似花兒太美會被人圍觀一樣,自己這幅「特殊」的樣子同樣如此,習慣就好了。
他們看他們的,姜韶顏自逛自的。她撐著傘饒有興致的逛著,在馬車裡看寶陵城終究是比不過如今腳踩在青石板路上一步一步閒逛更令人愜意的。
號稱「小江南」的寶陵城倒是極蘊合了姜韶顏想像中江南水鄉的情景,就連多雨這一點也一樣。
她如尋常人一般撐著傘一步一步踏在青石板街上,看著路邊小販的叫賣,甚至還有帶著幾分寶陵口音的軟糯話語,都讓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樣撐傘走在江南水鄉青石板路街頭的情形她確實已經一世不曾做過了,清明那一日從光明庵出來步行去屠戶的鋪子買豬肉時她便有這樣的想法了。
上一世,她還不曾出過長安城,沒有人知道在另一個遙遠的時空里她在江南水鄉長大。
所以對於寶陵這樣的江南水鄉,她有種天生的親近。
頂著路人異樣的目光,帶著香梨和小午兩個一個瞪眼護崽,一個冷麵拔刀的走在寶陵街頭,姜韶顏愜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