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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堂中的酒客話題引到了糟鵪鶉上,紫蘇轉身走入了後廚,穿過後廚向後院走去。
後院的廊下籠子裡養了幾隻信鴿,她拿起一隻,抱著走入了屋中。
既是急事,自然飛鴿傳書來得好。
晏城的城中肉眼可見的官兵多了起來。
進出城的百姓需要詳細盤問去向緣由云云的,差役則在城中挨家挨戶的走訪記錄安國公聽到呼救聲那一日前後的行蹤。
雖說覺得那兇徒,或者說那些兇徒殺了人還留在城中的可能性極小,可總要記錄走訪的,萬一有人看到了什麼可疑之人呢?
姜韶顏坐在窗邊,拖著腮幫子看向窗外那些來來往往的差役於其間穿梭。
這……還是她頭一回如此近卻又沒有摻和其中的看大名鼎鼎的玉面判官查案。
晏城是個小城,城中百姓並不多,一一走訪雖說要花費不少功夫和人力,可人力這種東西,季崇言手裡並不缺。
姜韶顏就著茶水,張嘴咬了一口被香梨遞到嘴邊的奶酥繼續看向窗外。
這大抵就是大周的地毯式搜尋了吧!她心道。
這樣的搜尋好處在於不會有所遺漏,壞處便在於……
一個自稱「見過可疑嫌犯」的百姓被帶出了鋪子,差役站在大街上正在向他問話。
「你說的人可疑在哪裡?」
「那人五短身材,賊眉鼠目的,那日大白天的從我鋪子前面經過,」那個神情激動的鋪子主人激動的大聲說著自己見過的可疑嫌犯,「我不過是多看了一眼,他便嚇的一個哆嗦,轉頭便走。光天化日之下,這般鬼鬼祟祟的,定是做了壞事,殺了人!」
差役雖是讓一旁臉色難看的文吏記下了他說的話,卻抬了抬手,同身邊的小吏吩咐了幾句,不多時小吏便帶著一個五短身材,瘦削小眼的男人過來了。
那鋪子主人只一看到那男人便已然開始激動了起來,幾次三番想要開口,卻及時被差役抬手制止了。
待到人帶到近前,差役才板著臉,開口問他:「你說的是這個人麼?」
鋪子主人激動道:「對,就是他!」
差役聞言,卻是沒有立刻開口,只隨手抽出了身邊記錄文吏手中的筆放在了那人的手裡,只見那人握筆的瞬間便哆嗦了一下,而後「啪嗒」一聲,筆便落了地。
看著那人不斷哆嗦發抖的手,鋪子主人激動道:「看吧,我就知道是這個人。瞧他心虛的,手都抖了呢!」
「他叫臭蛋,手抖是因為有病,出生三月發了一場高燒,家裡沒錢診治,讓他自生自滅。到最後,人雖是扛下來了,腦子卻燒壞了,手也是,連本書都拿不住,更別提去殺人了。」差役解釋了一番,復又問那鋪子主人,「可還看到別的可疑嫌犯了?」
鋪子主人張了張嘴,話一下子堵在了嗓子口:「……呃,沒有了。」
差役點了點頭,擺手讓他回去,轉身又去了隔壁鋪子,不多時一道更激動更大聲的「我可能看到嫌犯了」的聲音響了起來。
正忙著吃酥糕的香梨見狀終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的……這晏城人人都見到嫌犯了呢?」
真真是一問都見過,一查都不是。
「奴婢瞧著那些差役都累。」香梨唏噓道,一雙丹鳳眼瞪圓了眨了眨,對姜韶顏道,「奴婢先時看話本子裡那些大理寺的大人們查案好生威風的樣子,可當真見了才發現一點都不威風,又累又麻煩還總碰到這種『見到嫌犯』的人在裡頭搗亂。」
當然,這些搗亂的人並不覺得自己在搗亂,而是認真的在說目擊嫌犯的證詞。
姜韶顏笑著搖了搖頭,淡淡道:「玉面判官的名頭就是這麼一個案子一個案子堆出來的,自是不容易。」
表面光鮮的背後到底是什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說著姜韶顏的目光落到了那個被差役們帶在一旁的「重要嫌犯」上,這一條街的鋪子老闆見到的「可疑嫌犯」十有八九指的是他,差役們便乾脆帶著他,一同問話去了。
看自家小姐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重要嫌犯」的身上,香梨探出腦袋認真的看了一會兒,轉頭問姜韶顏:「小姐,您一直在看著重要嫌犯,可是這重要嫌犯有什麼問題?」香梨一時想像全開,丹鳳眼都快瞪成杏核大眼了,「他難道是裝的病不成?」
裝病?姜韶顏忍不住笑了,她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香梨的腦袋,讓她莫要胡思亂想,而後才開口道:「他不是裝病,是真的有病。這般抖動的頻率不是裝出來的。那些死去的姑娘都是死於一刀抹了脖子,可他連刀都握不住,當然不可能是殺人的兇徒。」
所以差役說的沒有錯。
只是雖然肯定了差役所言,女孩子的眉頭卻仍然擰了起來:「不過他的面色……」
嗯,他的面色怎麼了?香梨睜大眼睛認真的看著,等著女孩子接下來的話,只是女孩子的話卻在此時截然而止,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姜韶顏的目光落在那「重要嫌犯」上頓了片刻,搖了搖頭,收回了目光:看病要望聞問切,四步缺一不可,只「望」一眼能確定的到底有限。
負責這個案子的是林彥,當不會有什麼問題。
「統共七具屍體,皆是女眷,且皆死於割喉。」隨他們一道前來的仵作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做了個「劃拉」的動作道:「屍體左肩處皆有或輕或重的捏痕,割喉傷口位於脖頸左側,我猜兇手應當是這樣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