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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被削平了腦袋的手藝人脾氣果真不小。姜韶顏態度和軟,笑著時不時應兩聲,待到煙花周的罵罵咧咧罵的差不多了,才再次開口了。
「煙花周,你氣也消的差不多了。我且問你,你就甘心你那幾代先祖心血的煙花作坊就這麼沒了?」姜韶顏開口問他。
罵了一通,才覺得神清氣爽的煙花周頓時一噎,方才的神清氣爽頓時不見了蹤影。
對上女孩子糯米糰子似的笑臉,默了默,他哼道:「你比姓方的更壞,戳人心窩的本事更強!」
說罷不等女孩子開口,他便幽幽嘆了口氣,神情悵然:「怎麼會甘心呢?幾代人的心血才讓我以煙花為名,就這麼沒了怎麼甘心?」
如泥人張,打鐵李這等稱呼簡單直白卻不是一般人能叫的。為了煙花周這個名頭,他祖輩數代人的心血皆匯聚於此,可不成想……
「我的煙花沒問題,」煙花周說道,「那天的風向以及點火的人將我的煙花放在了風口,不管換了誰的煙花都會這樣,不是我的問題。」
可世人是不會聽他解釋的,尤其是楊家這等人家,所以在起火的當日,他就意料到了這一遭,將作坊里的一切都安排妥當了衙門便來人了。
只是不成想光他一個還不足以平息楊家的憤怒,他的煙花作坊連帶作坊里的徒弟、雜役甚至做飯的廚子都一同被帶走了。
「楊家做事太絕了,又或者之於楊家來說,我們這些人不值一提,碾死我們同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煙花周感慨不已。
這也是為什麼他對著姜四小姐罵歸罵,卻沒有走的原因。
這件事他說不清,可楊家沒有給他留活路。他若是一走了之,留在衙門作坊里的人怎麼辦?
對於楊家的做法,姜韶顏倒不覺得奇怪:土皇帝當的太久便當真把自己當皇帝了。更何況,就她接觸過的大麗而言,大麗一貫是個自視甚高的人。受過現代社會「平等」思想影響的姜韶顏其實對於身份之說沒有那般在意,可不在意不代表看不明白。
大麗在她面前口口聲聲感激她,感激江公恩德,實則對她是不以為然的,私下裡覺得她不過是命好些投到江夫人肚子裡罷了。
這樣一個自視甚高的人會甘心趨於人下?姜韶顏覺得很難,尤其是在看到她所出的楊仙芝之後更是如此了。
楊仙芝瞧著面上是個溫婉的,哦不,那是對著季崇言溫婉而已,可不管如何,骨子裡她一樣是個自視甚高的。
有楊衍在,大麗或許還會退至一旁,楊衍眼下騰不開手,那麼楊家眼下多半「主事」的就是大麗了。
大麗這樣的人遇到煙花使得別苑失火這等事會如何做?若是大度到放過煙花周一碼,姜韶顏反而要想辦法到楊家祖宅內苑裡查一查了。
可這般毫不留情的把煙花周往死里整的做法卻讓她嗅到了幾分熟悉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青樓花娘的「賤籍」出身,大麗在成了自由身,甚至搭上了季大老爺這等人之後,搖身一變成了「貴人」,「貴人」大麗在對待那等尋常百姓之上的手段便十分狠辣。
自泥污里爬出來的人,對待同樣從泥污里爬出來的人態度一般有兩種,有人大抵是念及自己當年的不容易,以至于格外寬厚,有人卻恨不能狠狠將人往泥里踩了事,大麗顯然就是後者。
所以對待煙花周這等工匠,一旦犯了錯,甚至還惹到了自己頭上來的,大麗下手這麼絕也不奇怪了。
看著煙花周那被削平了一般的腦袋,姜韶顏抿了抿唇,問煙花周:「刺客身手這麼好,你怎麼躲過的?」
眼下的情況是刺客沒抓到,應當是跑了,可煙花周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刺客跳出來的時候我在搗鼓煙花,」煙花周說到這裡,輕咳了一聲,哼道,「不是我吹,煙花火藥這等東西整個江南道怕是也尋不到幾個比我更熟悉的了。燒了楊家別苑確實不是故意的,可今兒讓我手頭的煙花爆炸卻是故意的。」
那刺客來的突然,沒來由的一刀平平就削了上來,若不是先前煙花炸開讓他成了這麼一頭鳥窩一般的頭髮,以至於那人判斷有誤,他這腦袋估摸著當場就要交待了。
怎麼樣讓煙花雷聲大雨點小,看著滲人全在他手裡。
是以煙花炸開的瞬間,那刺客驚的轉身逃也似的跑了,同樣煙花炸開的聲音也驚動了去廚房裡偷吃餅子的護院,接下來的事大家便都知道了。
「看來手裡有點本事關鍵時候還能保命呢!」方知慧聽罷感慨不已。
讓煙花等同火藥一般炸開,這對於一個做煙花的來說,那叫夸嗎?煙花周冷哼了一聲,回過頭去。
第二百四十章 解釋和相信是兩回事
難得想拍一拍這平腦袋的馬屁的,可不成想一巴掌拍到了馬腿上,方知慧當即冷哼了一聲,沒有再理會他。
姜韶顏笑了笑,這才開口對方知慧道:「他們一擊不中,還會再來,你多撥些護院過來,這些時日煙花周這邊怕是有些麻煩。」
煙花周聽的再次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被削平的腦袋,嘀咕道:「至於嗎?」
原本不過是自己隨口一聲嘀咕,也沒指望她會理會自己,卻不成想女孩子聽到了他的嘀咕,當即笑道:「當然至於,因為這已經不是單單燒別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