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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有才連忙拿袖子擦了擦嘴,起身迎了上去。
「貼身、得寵的大丫鬟都已經『失蹤』了,唯一能找到的唯有一個素日裡不大得寵的針線丫鬟,董家沒有殺她應當是覺得她知曉的事情無關緊要。」林彥說著瞥了眼迎過來的吳有才,道,「不過,那是他們覺得無關緊要,不是我覺得無關緊要。」
一個小姐院子裡的針線丫鬟日常做的應當就是小姐衣著的縫縫補補,日常縫補衣衫定是要在小姐身邊丈量、修改的,所以針線丫鬟接觸董家小姐的機會不少,從這一點來看,將針線丫鬟歸為無關緊要並不妥當。
「我族中那些堂妹時常一邊伸手讓人丈量尺寸一邊閒聊,閒聊之中時常有說漏嘴的時候。」林彥想到這裡,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倒不是他故意的,而是長久在大理寺為官的本能讓他下意識的尋找堂妹說話間的漏洞,久而久之也有了驚人的發現。
「我有兩個堂妹喜歡同一家的公子,那個公子卻同另一個堂妹有婚約。」林彥撇了撇嘴,「那人素日裡瞧著人模狗樣的,風評也不錯,私下裡卻都同我那兩個堂妹見過面,不是個好東西!」
「我有個嬸娘偷偷昧了公中的錢去補貼自己的娘家,一開始我發現了,敲打提醒了她一番,她不知是沒聽懂我的敲打還是裝傻,甚至還變本加厲了。於是我便偷偷將此事透露給了她的妯娌,結果叫她妯娌揭發出來,那錢早被她家裡揮霍了,弄的娘家變賣家產來補窟窿。」
大理寺少卿玉面判官說起家長里短的小事來也是一把好手,季崇言瞥了正在滔滔不絕講述自己發現的林彥一眼,開口淡淡道:「你越來越像紀大人了。」
大理寺卿紀峰就是這個樣子,素日裡手頭沒案子,閒下來時便喜歡八卦閒事,運用「大理寺卿」的手段幫著四鄰街坊抓賊的事沒少做過。
林彥:「……」
好在此時吳有才已至近前了,連忙抄手朝兩人施了一禮,指向身後的衙門大堂,道:「世子,大人,人就在裡頭呢!」
林彥點了點頭,看向停下腳步的季崇言:「崇言?」
季崇言垂眸沉思了片刻之後,忽道:「那個針線丫鬟知道的應當不少。」
林彥詫異:「你怎麼知道?」
季崇言卻只搖了搖頭,沒有回他,只是抬了抬下巴,指向幾步之外的寶陵衙門大堂,道:「到了。進去問問便知道了。」
針線丫鬟是什麼樣子的?細緻是主要的。畢竟針線活最少不得細緻,且不說修補的針腳需要的便是細緻,一根細小的繡針,若是粗枝大葉的丫鬟極有可能留在衣物里忘了。這等「忘了」若是叫主子穿了衣裳被針扎了,便是脾氣再好的主子怕都要發作了。
所以針線丫鬟定是個細緻的人。這個名喚秀珠的針線丫鬟也不例外。
進門之時,林彥便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起身行禮態度不卑不亢的針線丫鬟。相貌什麼的並不出挑,可說是落入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那等。五官眉眼寡淡,不過身上的穿著雖是尋常的丫鬟打扮卻很是乾淨。
打量了一番秀珠,林彥便收回了目光,看向秀珠道:「來時他們當已經同你說過請你來的原因了吧!」
秀珠點頭:「是關於上家小姐的。」
這個叫秀珠的針線丫鬟生的並不起眼,不容易引人注意,也不會叫人討厭。換了一家主子,主子也懶得替她改名,依舊叫她秀珠,而後便打發她去針線房做事了。若不是這次林彥等人找了過來,主家都險些忘了這個人了。
秀珠施禮之後,便起身說了起來:「董六小姐素日裡也很得老爺夫人喜歡,小姐生的很是貌美,自十二三歲起便常有開封當地的未婚公子上門提親,不過老爺夫人都以小姐太小拒絕了。」
所謂的「太小」拒絕當然只是個說辭,說到底,只是董家老爺和夫人沒瞧上這些公子而已。這想法也不能說錯,畢竟董六小姐貌美,董老爺和董夫人想要讓這個女兒高嫁也不是不可以。
這話當然不是廢話。林彥聞言卻沒有看秀珠,而是瞥了眼一旁的季崇言。
崇言方才在見這個丫鬟之前就篤定這個丫鬟會告訴他們很多事。眼下見了這個丫鬟確實一開口看似廢話,卻已足夠讓他們從廢話中品出些許別的意味來了。
董老爺和董夫人看樣子是打算讓這個女兒做他們攀高門的敲門磚的,如此的話,不管是心底里真的疼愛還是另有考量,貌美的董六小姐於他們而言都是極為重要的。
如此重要的女兒被人擄走,他們卻不吭一聲,這顯然不合常理。
秀珠繼續說著「廢話」:「老爺和夫人很寵小姐,小姐雖不至於是什麼良善主子,卻也不是壞人。除卻偶爾發發女兒家嬌脾氣,罰做錯事的姐姐餓一頓之外,並不會做什麼狠厲之事。」
一個被寵的有些脾氣,卻也非大惡的女孩子的模樣已然在腦海中成形。
「老爺和夫人不止一次說過想送小姐去給權貴做妾,先前便有幾次權貴途徑洛陽時讓小姐出來相看,小姐卻嫌棄權貴太老或者太醜,有時候不老不醜的又嫌棄木訥,是以前頭幾次都沒成。」秀珠的「廢話」依舊在繼續。
董老爺和夫人打的是攀高門的如意算盤,養在深閨的董小姐卻沒這麼大的考量,權貴什麼的離她太遠,她更在乎的是權貴的相貌和性子合不合心意,顯然是在用挑夫君的眼光在挑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