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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心裡早有準備,可看到滿屋的碎瓷狼藉與一旁那「楊二夫人」臉上的傷痕時,楊老夫人還是氣的龍頭拐杖在地上撞了撞,怒喝:「大麗,你鬧什麼鬧?大白天的還消停不消停了?」
老人家本就嗜睡,她日常午覺雷打不動,當年楊衍還在宅中時就規定過「不准鬧到老夫人小憩」的。
從兒子離開江南道去長安之後,這賤蹄子就越發的不消停了。
想先時她入後宅前就是個不安分的主,老太太眯眼看向面前一身素袍的大麗,渾濁的眼裡滿是懷疑:面前這賤蹄子誰知道會不會關久了,心又野開始鬧事了?
「那寶陵的老鴇不是已經送到大牢里去了?你還鬧什麼鬧?」老太太冷笑了一聲,看向大麗,「好好的家都叫你鬧成什麼樣子了?」
站在一片狼藉中的大麗心情本就鬱郁的很,自己在這裡出謀劃策,這老太太仗著是夫君他娘的身份成日對她頤指氣使的。成不了什麼事卻還總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眼下出了那麼大的事還問她鬧什麼鬧?
「老夫人問麗娘鬧什麼鬧?」大麗咬了咬牙,瞥向楊老夫人,陰著一張臉冷笑了起來,「那老鴇從大牢里出來了,你說我要不要鬧?」
什麼?正眯眼盯著大麗的楊老夫人聞言愣住了,轉而不解道:「那春如花不是才被送入姑蘇大牢里麼?怎麼可能出來?是那個吳有才做的?還是方家使了錢財買他出來的?」
這兩種不管是哪種那都是吳有才和方家的不是,只要占理,他們同江南道都府遞個話便能叫那老鴇怎麼出來的又怎麼進去。
既然要光明正大,他們便同他光明正大,楊家還怕這個不成?
所以這叫什麼大事?至於此?老夫人冷笑了一聲,正想開口喝罵。
大麗便先她一步開口了:「若是這麼出來的那倒好辦了,偏偏出來的光明正大,叫人無計可施!」
怎麼可能?老夫人聽罷顧不得冷笑,脫口而出:「他們怎麼出來的?」
怎麼出來的?
這問題一回答就叫人忍不住心裡嘔血。
「陛下大赦天下,春如花補了錢財放出來了。」大麗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她百般籌謀,廢了多少心機錢財好不容易才把威脅她的春如花送了進去,這關了一個多月轉眼又碰上陛下大赦天下放出來了。
這結果誰能扛得住?
如此回答饒是楊老夫人聽了也有些詫異:「就是陛下大赦天下,放出來的?」
不然呢?大麗冷著臉道:「就是如此,也不知道為什麼……」
話未說完便被楊老夫人「呸」了一聲,來不及躲閃的大麗當即就被楊老夫人的唾沫濺了一身,臉色頓變。
「就說你這殺千刀的喪門星,老天也不容你……」楊老夫人氣的龍頭拐杖擊的地面「得得」作響,破口大罵,「少沾染我兒,累的牽連我兒……」
陛下大赦天下關她什麼事?大麗氣的胸口一堵,轉頭冷哼了一聲,甩臉就走。
她雖出身青樓,卻最是討厭身上沾上髒東西了,這老潑婦上來就是一口痰,這大麗哪能忍?是以想也不想便甩臉走人。
至於甩臉之後楊老夫人生氣告狀什麼的,她同楊衍之間早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分不開來了,也不怕楊老夫人。
罵到一半甩臉就走,楊老夫人氣的一口氣沒來得及泄出去,不住的咳嗽,倒是一旁有人見狀及時攙扶住了楊老夫人,替她撫背順氣。
待到楊老夫人一口氣緩了過來,轉頭去看攙扶她的人時,攙扶她的「楊二夫人」連忙鬆了手,訕訕的看向楊老夫人,結結巴巴開口道:「老……老夫人,我……奴婢……」
那張與大麗相似的臉沒有大麗的美貌,只是端端清秀,看起來只是個尋常的婦人。不過雖然尋常,那一身普通的粗布袍子卻洗的很乾淨,白淨的臉上兩條紅痕,想來先前發出尖叫聲的就是她。
大麗一番算計卻遇上陛下大赦天下,心裡氣不過,便拿她發泄了一番。
看著夫人惴惴不安的神情,楊老夫人神情稍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好孩子,與你無關。」
便是沒有江小姐那等尊貴出身,如這樣乾乾淨淨尋常的婦人也不錯,不管怎麼樣總好過大麗那個喪門星狐狸精的。
楊老夫人拄著拐杖「得得」走了,大麗又作妖了,她要寫信回去告訴衍兒:那喪門星遲早要害了她兒!
從姑蘇縣衙大牢出來的春媽媽還如墜夢中,吳有才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幸能解釋這件事的姜四小姐也在縣衙大牢,一早便等著春媽媽了。
多日不見,女孩子依舊那副軟糯米糰子的樣子,氣色很是不錯,想是吃好睡好養的也好。
看著那張暴殄天物的臉,春媽媽抽了抽嘴角,走過去喚了一聲「姜四小姐」。
「春媽媽!」女孩子朝她點了點頭,抿唇莞爾:「近些時日可好?」
「說實話不大好。」春媽媽聞言老老實實的回了一句,說道,「大牢的飯食太難吃了,不過想來出來之後會很好的。」
眼下她出來了,而且是光明正大的不需要避著人的出來的。那些個小蹄子必然趁著她不在亂了心思,得先回去收拾收拾那幾個小蹄子去。
「春媽媽可還記得允諾過我的話?」不等春媽媽開口,女孩子先一步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