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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鍾會意有所指的輕哂,季崇言倒是不以為意:「我若是能掌控趙家軍,陛下安能容我活到現在?」
這是一支無主的、會自行擇主的兵馬,不屬於任何人。
「便是趙小將軍當真活著,也不能完全掌控這一支兵馬。」季崇言說道,「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只做自己覺得對的事!」
這一支羽箭讓他們覺得這件事做的不對,所以停了下來。
鍾會「哦」了一聲,對這支兵馬的興趣並不大,轉而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
「這支兵馬當真是那些白帝舊部?」鍾會開口,問季崇言。
季崇言抬眼,看向鍾會:「我身在長安,亦不知真假。」
這話……說了同沒說有什麼兩樣?
沒有試探出答案的鐘會摩挲了一番下巴,道:「鍾某隻是覺得這支兵馬出現的太巧了,若是巧合的話,這時機也委實選的太好了。」他說著,抬眸,撞上了季崇言的目光,與之對視:「若不是這支兵馬的出現反而有利於陛下,鍾某倒要以為這支兵馬是季世子你安排的了。」
季崇言聞言只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鍾會見狀,笑著摸了摸鼻子,抬手喚來人,道:「也罷!鍾某要繼續抓人做事去了,世子同姜四小姐二位自便吧!」
沒有哪個人喜歡在這裡,看這兩位有聖旨賜婚在手的未婚夫妻膩歪的。
待到鍾會離開之後,姜韶顏才開口道:「方才周方來見我了。」
若是周方沒來見她,姜韶顏也覺得鍾會說的沒錯,這支兵馬的出現有利於陛下。可周方來了之後,她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
「陛下對趙小將軍的存在很是在意。」姜韶顏說道。
「怎麼可能不在意?」季崇言說到這裡,眼神微凜,「連季崇歡都會在意我的存在,又何況自詡手段、能力不弱於趙小將軍的陛下?」
能力什麼的完全不遜於人,卻長久被忽視,於陛下而言,早已成了心病。
「他本非寬容大度之人,」季崇言說道,「尤其這件事上,引以為傲的能力和手段卻因著皮囊不夠出色,而屈於趙小將軍之下,怎麼可能不介意?」
「他覺得趙小將軍還活著,這一次帶兵的也是趙小將軍。」姜韶顏說道,「陛下這次召見周方,從頭至尾只關注在趙小將軍這個人的身上。」
「所以,我有一個猜測。」女孩子說著停了下來,抬頭對上季崇言含笑朝她望來的目光,開口輕聲道,「這是個局。」
一個看似有利於陛下卻引他前去的局。
「江平仄他們人在江南道,不可能出現在前方戰事之地。」女孩子說道,「況且那一支箭的出現也委實太明顯了,如此確鑿的證據當然也有可能是所謂的『白帝舊部們』已不在意了,不過聽了周方所描述的陛下,我覺得這之箭不是不在意,而是一隻針對陛下本人所下的餌。」
「二十年前,他機關算盡,卻沒有親手殺了趙小將軍。這件事於陛下而言是心底最大的遺憾!而現在,這個人出現了,二十年耿耿於懷的遺憾可以親手消除,我覺得他很難抵抗住這樣的誘惑。」姜韶顏說著,看向季崇言,「布下這個局的人,一定對陛下本人十分了解……」
對上女孩子望來的目光,季崇言坦然承認了下來。
「是我。」季崇言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伸手環抱住女孩子,手撫向女孩子垂在身側的髮絲上,他低頭,唇在女孩子額頭間輕輕碰了碰,道,「你不如我這般了解陛下,卻了解我。」
姜韶顏抬頭,目光落到他的眸子裡:「那一支所謂的『白帝舊部』是李玄竟帶人做的?沒有趁勝追擊殺了王凜也是為了射出那一箭?」
季崇言點頭:「不錯。」
以他所了解的陛下,這一番誘餌下來,必然會親自前往。
「所以陛下會御駕親征?」姜韶顏想了想,問季崇言,「那朝中怎麼辦?他不在其位,這長安城怕是穩不住的……不,不對……」
女孩子話至一半,忽地搖了搖頭,道:「不對!鍾會這般抓人,惹得長安城中人人自危也是陛下默許的。所以,他早就想到了御駕親征這一步。鍾會抓人,雖說攪得長安城風聲鶴唳,卻也將那些麻煩盡數關進了大牢。如此……只要此戰能速戰速決,長安城中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季崇言垂眸看向女孩子,同她對視:「阿顏,若是他能順利解決前朝餘孽和『白帝舊部』,兵馬折損不多的話,極有可能會趁機一鼓作氣解決了趙家軍。」
姜韶顏聽到這裡,心中忽地一跳:「他要以什麼名義解決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趙家軍?」話音剛落,便察覺到攬在腰側的手驀地收緊了。
季崇言嘆了口氣,沒有立時回答女孩子這個問題,而是再次低頭雙唇輕輕碰了碰女孩子的額心,道:「我承認我非善人,不想屈於人之下。可此前,我也一直在想,若是萬事皆順著陛下心意而來,真真做個乖覺聽話的外甥,是不是當真就能躲過這一劫了?」
「為了驗證這一點,我查了很多事,也做了很多事,可越是毗鄰真相,越發覺,我逃不過。」季崇言嘆了口氣,幽幽道,「不是因為什麼鳳命龍命的命相之說,而是陛下,他不會允許趙家軍這等跳出他掌控之物存在的。」
「如同小舅是陛下反了大靖江山的藉口一般,我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是陛下解決趙家軍的藉口和棋子。」季崇言說道,「這個局從我年幼時就開始布置了,待我發現時,已經無法掙脫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