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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楊家管事臉色頓變。
莊浩然卻冷笑了一聲,甩袖而去。
一時的口舌機鋒贏了也沒什麼用,就在姑蘇城裡鬧的沸沸揚揚的千兩銀錢下河尋人之事發生五天後,果然如莊浩然所料的那樣出了事。
李家兄弟就住在楊家二十年老僕墜河旁的村子上,自幼也是通曉水性的一把好手。聽聞楊家懸賞千兩尋人,兩人當即動了心。
一千兩啊!對於楊家這等人家而言或許只是後宅女眷的一套首飾錢,可於李家兄弟這等普通人而言這筆銀錢足夠讓兩人下半輩子過上在他們眼裡不錯的日子了。
是以,聽聞這等懸賞,兩人毫不猶豫的下河尋人了。
一連尋了多日,依舊毫無所獲。兩人卻依然晝夜不停的尋人。
待到第五日夜裡……出事了。
「那李家兄弟兩個當是在河裡泡久了,這個天又不是三伏天,更何況,便是三伏天,長久呆在水裡也遭不住,大夫也說會寒氣入體的。李家兄弟兩個腿腳抽了筋,待到發現時,人已經沒了……」小吏在莊浩然面前小心翼翼的回稟著。
對此,莊浩然神情複雜卻又忍不住恨恨道:「我便知道會出這樣的事!豈不聞有句老話叫做淹死的十有八九都是會水的老手!楊家真真可恨!」
小吏聞言,神情也有些唏噓,此時終於明白過來莊浩然先前的用意:「難怪大人當時一聽便讓楊家去收了懸賞。」
只是楊家刁鑽,拿律法說事,就是不肯收回懸賞。
「他楊家當我莊浩然是什麼人?是那個下大獄的楊家養的狗還是吳有才那個渾水摸魚不敢惹事的?」莊浩然冷笑,「好言好語不聽,便莫要怪莊某不客氣了!」
說罷不等小吏開口,莊浩然又開口,似是喃喃:「楊家如此胡來的底氣說到底靠的就是楊衍,難怪先時楊衍在京城好端端的被人整了一通,看來楊衍樹敵不少啊!」
想是有人早看明白了,與其對著個楊家管事、楊老夫人這等人囉嗦,不如直接弄倒了楊衍來的有用。
「說到底都是狐假虎威的角色,把那個老虎放倒了,這些人自也不敢再張口閉口拿律法說事了。」莊浩然說著,擰眉又問小吏, 「那李家兄弟兩個這般一死,家裡是個什麼狀況?」
雖然都是縣令,可姑蘇縣令同吳有才那個寶陵縣令是不同的,似姑蘇、餘杭這等地方的縣令做幾年,若是政績足夠無意外的話是要進江南道都府的,如此一路高升,順遂的話,十年不到便能做到整個江南道都說得上話的地方要員。再下去若是江南道整治出色那便要入京正式邁入天子朝堂的三品大員行列。
如今整個江南道地方的官場上,莊浩然都可說是年輕有為,朝中也有人提攜,這一次謀得姑蘇縣令一職便是準備按照這等規劃繼續下去的。
如此……楊家這個姑蘇土皇帝他自是要開刀的,不然同先時那個下大獄的姑蘇縣令又有什麼兩樣?
李家兄弟的死確實讓人惋惜,只是在姑蘇縣令這個位置上來看,李家兄弟的死若是不叫他作一作文章,他就不姓莊了。
小吏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只是怔了一怔,本能的回道:「他家裡人挺傷心的,村里人也在哭李家兄弟素日裡幹活也是一把好手,人還挺不錯的,偶爾鄰里有什麼事,也肯幫忙……」
一席話絮絮叨叨的還未說完便被莊浩然打斷了,他皺眉看著小吏,開口道:「我要問的不是這些,還有別的嗎?」
別的啊……小吏未曾反應過來,只是大人問話自然是要回話的,是以張了張嘴,本能的回道:「別的……呃,咱們姑蘇地方習俗要在家裡停七日,然後選風水寶地立個碑……」
一席話說的莊浩然險些沒背過氣去,看著眼前這個前任代縣令吳有才口中所言的「最得力」的小吏一時間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先時他特意提前一日來了姑蘇打聽吳有才這個代縣令「靠譜不靠譜」,打聽到這個素有「摸魚」名聲在外的吳有才雖說懶了點,可到了姑蘇也是辦過幾件實事的,還升過幾次堂的。
原本他以為這吳有才只是懶了點,可從他同楊家周旋的結果來看,人還是聰明的。頗有幾分大智若愚的味道,是以,對他推薦的小吏,他想也不想便用了。
用的結果便是發現這小吏人還不錯,也算勤快,品德沒有什麼問題,可這「得力聰明」四個字卻是真真沒見到。
原本是以為這小吏是一時間換了個上峰,人沒反應過來。如今再看,莊浩然不由懷疑眼前這位就是這麼個人,就連原先以為大智若愚的吳有才,愚他是看到了,大智卻是半點沒見到。
想通了這一茬之後,莊浩然也不敢再只是言語提點了,而是認認真真詳盡的問起了小吏。
「我是問李家兄弟如今多大了?娶妻了沒有?可有孩子了?家中父母多大?身體好不好?他們這一去,家裡可有人能挑得起擔子?」莊浩然一一問了起來。
小吏「哦」了一聲,依舊不明所以卻老老實實的回了起來:「老大三十有五,老二三十有三,莊稼人成親早,孩子也生的多。老大留了三個孩子,最大的女娃十一歲,最小的三歲,是個男娃;老二有五個孩子,老大十歲,還有一窩七歲的雙胞胎,同一窩五歲的雙胞胎,家中兩個父母腿腳身子骨不大好,兩人的媳婦也只是普通的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