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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看到西苑主屋如行軍床榻一般並排排列好的床鋪時,她瞬間明白了姜四的「得償所願」了。
「想住主屋,有張床便可以了。」方知慧看著那整齊的大通鋪沒忍住「哈哈」笑了出來,「姜四沒有錯啊,你們不是想住主屋,有張床嗎?這每人一張呢,一個都不少呢!」
「原本阿顏還在犯難怎麼安置大家,」姜韶顏沒有理會那邊笑的前仰後合的方知慧,看向姜老夫人,滿臉陳懇之色,「倒是祖母的話提醒了我,一個主屋一張床足矣。」
姜老夫人氣的胸口一堵:她只是這麼說說罷了,想要把麻煩踢給四丫頭而已。當然不是只想要個主屋要張床便可以了。
這死丫頭居然當真給她安排了一個主屋,每人一張床?
「阿顏愚鈍,多虧祖母提醒才明白該怎麼安置大家。」姜韶顏認真的說道。
至於老夫人話外的意思,她這樣愚鈍的人怎麼可能聽得懂呢?
第三百三十章 分房
如此個「得償所願」法,姜家人自然是不依的。
姜二老爺氣的七竅生煙,不比趴在擔架上動彈不得的姜三老爺,他上前一腳便準備踢翻那幾個並排排列的床鋪,伸腳的瞬間還罵道:「這破爛床鋪打發乞丐呢?」
沒成想姜二老爺是個如此能動手絕不動口的「真漢子」,一旁的白管事來不及阻止便聽姜二老爺踹出一腳之後當即發出了一聲慘叫。
「老爺!」小柳綠嚇的驚呼了一聲,連忙上前攙扶住了單腳著地一邊跳一邊抱著另一隻腳直喊疼的姜二老爺。
姜韶顏見了,在一旁認真的為姜二老爺開脫道:「不是二老爺一個男兒連床都踢不動,是床被釘死在地上了。」
這話一出,小午便忍不住挑了下眉:如此釘死在地上的床鋪,連他都不敢直接上腳,畢竟再厲害的高手,該疼還是疼的。
「老二!」姜三老爺倒還好,他們的「兄弟」情怎麼樣他自己心裡清楚。姜老夫人到底是疼愛兒子的,一聽姜韶顏說「床被釘死在了地上」,當即雙腳一麻,那種感同身受之感頓時涌遍了全身,莫說釘死的,就是不釘死的一腳下去也疼得慌,聽老二方才發出的一聲慘叫便知道這一下怕是疼的狠了。
到底是疼惜兒子,姜老夫人這時候也顧不得怵姜韶顏了,轉頭一雙吊燒三角眼便怒瞪向姜韶顏:「死丫頭,你要氣死我不成?這種乞丐睡的東西……」
「老夫人!」自始至終一貫溫聲細語的女孩子卻在此時突然揚起了聲音,「請慎言!」
姜老夫人被她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開口就罵:「做什麼?你個不孝的……」
「老夫人說這是乞丐睡的東西?」女孩子揚聲打斷了姜老夫人的話,糯米糰子似的好欺負的臉上此時沒了笑容,面無表情的樣子莫名的有些攝人。
那廂抱著腳正喊疼的姜二老爺此時也停了下來,下意識的看向了女孩子。
「聖上出身軍伍,昔年打天下的時候與軍同吃同住,睡的就是這等床鋪,老夫人說這是乞丐睡的東西?」女孩子眯了眯眼,看向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臉色一僵,愣在那裡。
有些話心裡想想可以,說卻是說不得的。
「我東平伯姜家第一任東平伯也是馬背上掙來的軍功,行軍時睡的不是這等床鋪?」女孩子看向姜老夫人,臉色肅然,「老夫人說這是乞丐睡的?」
姜老夫人看著女孩子神情肅然開口問話的樣子,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眼前的女孩子讓她莫名的想到了年輕的時候。
她嫁入東平伯姜家時娘家也早沒落了,父兄又病又賭的,把家底敗了個精光,家裡請不起女先生,隨便請了一年叫她識個字便將她嫁到了同樣沒落的東平伯姜家。
雖說東平伯家裡也敗的差不多了,可嫁進來好歹也是當家主母,這日子雖然同一般勛貴沒法比,可還是比娘家要好得多了。
最初來的那幾年她也想著打入權貴圈子的,奈何參加宴會的時候,自己絞盡腦汁想出的「妙語」總被人恥笑,有時候她都不明白為什麼大家要笑話她。
記得有一次自己又道出了一句自己想了許久的妙語,可卻被一位出身尊貴的夫人當著很多人的面訓斥了一番,事情雖說已過去很多年了,甚至那位前朝勛貴出身的夫人也早已不在了,可她還記得那位夫人訓斥她的情形。
沒有不屑,沒有鄙夷,目光平靜而清亮,神情肅然,那眼神同面前胖胖的女孩子如出一轍。
她不明白自己說的話哪裡有問題,卻還是本能的道了歉,道自己回去會好好讀書,學說話什麼的卻被那夫人打斷了。
「沒有規定你要才高八斗,也沒有規定你要學富五車,書讀的多不多無所謂,可有些道理便是不讀書姜夫人也應當明白。」那位夫人說著,「你祖上拼殺來的功勳叫你能夠站在這裡,免於受饑寒交迫之苦不是叫你過著勛貴日子取笑旁人的。」
道理大家當然懂,可那種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訓斥的感覺還是讓姜老夫人無端紅了臉,心中又羞又怒。回去之後再也沒有參加過那些宴會了。
那些勛貴夫人不是長相美麗就是才氣逼人,甚至兩者兼而有之。她無才無貌,去參加宴會也只會被人恥笑。
他們不會如尋常那些納鞋底的婆子一般當著她的面或者背著她的面恥笑她。甚至連背後都不會說她一句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