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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只是個游僧,好一碗吃食,好野外一張舒適可供休憩的野席,僅此而已。」慧覺禪師幽幽嘆了口氣。
慧覺禪師雖是人前頗有名望的游僧,可在她面前自稱「貧僧」之時並不多,他也並非自持身份之人。
也只有說到正事時,才會這般神情肅重。
「所以,禪師是想告訴我權勢、錢財這些東西並不能打動於你?」女孩子聽了卻是若有所思,「那禪師是如何同這些事扯上關係的呢?」
慧覺禪師將他的手攤開,放在了女孩子屋中的繡桌之上。
黝黑且遍布老繭。
他看著自己的手,苦笑了一聲,開口說了起來:「我這一手解毒、治蠱妙術都來自於一個地方。」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慧覺禪師出自南疆是世人皆知的事。
「南疆地濕、林密,瘴氣叢生、蟲蟻毒物亦不少,雖說尋常人對此避之不及,可凡事皆有兩面,這些蟲蟻毒物一面是奇毒,一面亦是良藥。」姜韶顏開口,說道。
她對此知道的不多,所說的這些也是世人都知道的。
「早在先秦時就有傳聞南疆有巫醫,據說這等醫者所用的藥材、方子詭譎多變,又與毒物蟲蟻有關。蟲蟻毒物這等東西,能接受的畢竟不多,同正統的醫者相比,這等巫醫便也越來越少,僅在南疆幾個小地方流傳。」慧覺禪師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垂眸低低道了聲「阿彌陀佛」之後,才再次開口說了起來,「貧僧就出生在這等巫醫治病的地方,這一手解毒的妙術就習自這裡。」
因著天然與毒物多接觸,所以巫醫對於解毒之術尤為擅長。
凡事皆有兩面,就似人常說若要一擊將人斃命,除卻武藝本身非比尋常之人之外,能做到此的普通人便只有精通人體各大穴道經絡的醫者一樣,擅解毒的巫醫若要下毒害人也是非一般的厲害。因此,除了尋常的蟲蟻毒物之外,蠱毒也由此而生了。
「我所出生的南疆小村莊來自於障毒橫行的大山谷地的深處,大山之中如我出生的小村莊不知凡幾,離我所出生的小村莊不遠處有一谷地,地勢平坦、適宜生存,因著那一處谷地瘴氣尤深,外人看來霧氣朦朦,恍若騰雲駕霧的人間仙境,當地人便因此喚之為仙人谷。」慧覺禪師說到這裡頓了下來,再次忍不住嘆了口氣,幽幽道,「仙人谷雖名喚『仙人』,卻因瘴氣最深,實際上是最適合養蠱、育毒的至毒之處。」
不過世間毒物相生相剋,生在其中的當地人總有辦法解毒,在其中生活。
「南疆小村莊素日裡鮮少與外人接觸,畢竟我等這些人都是自幼便接觸毒物的,早養成了一副抗毒的好身子。可尋常人進入其中,哪怕是提前用過解毒之物了,還是時常會不適。輕則昏迷,重則送命。」慧覺禪師說道。
毒將這些地方與外界天然隔絕開來,也只有似他這樣從中走出來的人,才將蠱毒之物帶了出去。有人鑽營下毒,便也有人鑽營解毒,以此為生。
「我雖如今年歲不小了,可有些事開始之前,我還不曾出生。」慧覺禪師說道,「仙人谷那個地方便是我等當地人也很少進入其中。我年少因習醫蠱倒是進去過幾次,倒是有幾分印象。比起旁的村莊,那地方明顯要富庶上不少,似是除卻尋常的炮製藥物之外,還有旁的營生。可那仙人谷的村民有些排外,我問過幾次,沒人回答便作罷了。」
而後便是他走出了那裡,各地遊歷,二十年前,大靖將塌之前,他經過南疆,便回了一次村子,而後便聽到了一些傳聞。
「聽說仙人谷里那叫望仙村的村中人一夕之間遭了天譴,被屠村了。」慧覺禪師說到這裡,忍不住默了默,苦笑道,「雖是出家人,可貧僧耐不住好奇去了一趟仙人谷……」
就是這一趟,叫他有了些收穫。
「我在村中巫醫的身下看到了一份用我們當地苗語寫下的血書,」慧覺禪師說到這裡,看了她一眼,道,「說望仙村的村民自百年前開始就在同外界中人合作了。」
至於合作的內容有很多……
「二十年前,他們養出了一味至毒的蠱毒,會令人致死,卻也有一些特殊的功效,」慧覺禪師說到這裡,看了姜韶顏一眼,開口又道,「會令人自覺神智清明,便是瀕死之人也會如回春返照一般精神奕奕,恍若飛升成仙、一步登天!」
姜韶顏聽明白了:「不就是個藥效遠比阿芙蓉、五石散這等物什更強勁之物?」
慧覺禪師點頭:「不錯!」頓了頓,他又道,「九龍嶺上之事你是知情者,將我所說之事同九龍嶺上之事串起來,你便知道大靖皇室中人當年做了什麼了。」
「他們要得一個段氏血脈的明君,替他們續下國祚,」姜韶顏接下了慧覺禪師的話頭,「所以有了小雪白的母親這等逃出來的孩子。」
慧覺禪師「嗯」了一聲,突地瞥了她一眼,道:「我都不必著人去查,便知曉你的外祖母定然也是這等逃出來的孩子。」
那位紅顏薄命的姜大夫人的母親,她的外祖母就是出自江南,不過生薑大夫人時難產去了,而後姜大夫人又走了外祖母的老路。至於她,生出來便是十分病弱,好不容易養好了些,待到年歲越長,這身體便如吹了氣一般漲了起來,被人恥笑「姜肥豬」了。
姜韶顏不是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