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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彥說到這裡,也還是前朝發生的事,葉家卻是在大周建朝以後才出的事,所以,那件事裡頭葉家自然摘乾淨了。
「葉家杏林世族,名聲赫赫,在民間名聲一向不錯,遇到這等事自是要想辦法自證清白的。」林彥解釋道,「再加上葉家上溯數代都是漢人,也全然沒有理由勾結外人做出殘害同胞之舉,所以這等事情發生之後,便是當時的查案官員也不太相信葉家會做出這等事來。」
雖說查案官員終究是要靠證據說話,可若是碰上蠻不講理或者私心裡便已經認定葉家有問題的查案官員的話,葉家怕是連自證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查案官員的態度給了葉家一個機會,葉家自然開始尋找真相。
「後來,葉家找到了此事的始作俑者。」林彥說道,「藥材確實是出自葉家的農田,可運到軍中卻不是葉家負責押運,也不是軍中之人。」
「當年負責押送這些藥材的是臨坊張家。」林彥說道,「如今自沒有什麼臨坊張家了,不過在那件事發生之前,臨坊張家手握數以萬計的運貨馬車、貨船,對整個大周,哦,彼時叫大靖的河道、官道、山道皆十分了解,這等大量物件的押送便時常有人通過臨坊張家來押送。」
那等少而精且貴重可能遭遇劫匪之物會找專門的鏢局押送,可若不是,似這等大量藥材,又是軍中之物,尋常劫匪也不會閒著沒事攔這些東西,是以比起自己押送,尋臨坊張家來押送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即便查案官員不覺得葉家會做出這等事來,私心裡是信任葉家的,可查案終究是要講證據的,自也不能葉家說什麼便是什麼。」林彥說道,「查案官員查證之後去源頭葉家藥田查證了一番,並未發現有問題的藥材,而後夜半突然出手搜查了臨坊張家的運貨據點,卻發現了東西。」
「彼時葉家才送去一批藥到張家碼頭,在碼頭庫房裡卻發現了不少與葉家送去的藥材不管打包方式還是藥材本身都極為相似的藥草,後來經大夫辨認,那是嶺南一種叫麻蒙草的藥材,這等藥材服用之後會讓人手腳發軟,渾身無力,可其外觀與軍中常用的治外傷的藥材十分相似……」
話已至此,其實已不消再說了,在當時眾人看來就是張家混淆了藥材,讓軍中發生了這些事。
況且,比起葉家上溯數代皆是漢人,張家便不大「乾淨」了。
「在眾人看來,張家此舉,讓兵將拿不起兵器自是為了讓軍隊出事,軍隊出事什麼人能得益?」林彥搖頭,「自然是匈奴人,可張家卻並非純粹的漢人。」
「張氏族人有不少還帶著些許塞外之人特徵,且碼頭庫房搬運貨物的人手也有不少漢人同異族生下之人。」
聽到這裡,季崇言恍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對!林彥說到這裡,忍不住嘆了口氣:「張氏雖大部分都是漢人血統,可總是多少夾雜了些異族相貌的模樣,在當時眾人看來就是異類。」
如此,收到了這樣的鐵證再加上張氏族人的異族相貌有做出此事的動機,查案官員還未開堂審理,便已讓大部分人確信這就是真正的兇手了。
「後來,張氏一族獲罪,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曾在中原群商中排的上名號的張氏自然一朝消散。」林彥說到這裡也忍不住唏噓,「且這件事的發生,間接的讓原本接受漢人與異族人結合之後的百姓再度開始排擠這些人,覺得這些人是異族人,非我族類。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這些兩族結合的後代境遇都不大好。」
說到這裡,林彥下意識的擰了下眉,道:「其實,這些兩族結合之後被排擠我覺得一點都不奇怪。九龍嶺上前朝皇室中人做出的事,不就是在排擠外姓人,一定覺得他段氏皇族血統之人生下的才最是高貴麼?天子一怒,伏屍萬里。莫要小瞧天子的喜好,有時候不過他一句話的事便能讓民間百姓上行下效,這些人自然不會好過。」
「也直到改朝換代之後,陛下下令廢止了不少前朝律法,其中就有些明顯排擠這些兩族之後的律法,也才讓這些人好過些。不過也只是好些,要回到當年真正平等以待怕是還要些年歲。」林彥說道,神情中多了些惋惜之色,「多少年的努力,不過一夕之間便回到了從前。那些兩族結合之後,對於塞外異族來說,這些人是異類,原本中原文化容納百川,可那件事發生之後,漢人也不願接納他們了。」
「總之,事情發生之後,張氏以及張氏代表的這類兩族結合之後就這麼退出了人前。而後便是大周新立,陛下廢止律法的態度讓有些人看到了時機,十三年前,有人便一紙訴狀遞到了陛下面前,要求查前朝舊事。」
當然,前朝舊事不是想查就查的。林彥和季崇言二人雖出身權貴之族,經歷順遂,可並非養在祖上庇蔭羽翼下不知人間疾苦的紈絝。他們自也直到即便張氏真的是冤枉的,要重查一個前朝舊案所花費的人力物力以及影響皆不在少數。
這是一個多方共同博弈的過程,其中涉及了權貴、黨政甚至還有杏林間的爭端。可不管如何,張氏一族僅存的後人敏銳的把握到了這個機會,將沉冤昭雪的機會呈到了人前。
關於多方博弈,林彥也略略解釋了一些:「冀州葉家在整個中原杏林之族中都頗有名望,可即便是懸壺濟世的杏林之族間也是有爭鬥的,想要葉家下來的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