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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姜三老爺這般說來,半晌之後,她忽地點了點頭,笑道:「姜三老爺說的有理,不管是先掌館寫的《文館手記》還是江公自己親自書的《江南道遊記》又或者黃石齋的帳冊簽字都不能說面前這碎的石料就是江公送的那一個。」
相比百姓的憤怒喝罵,女孩子的反應委實平靜,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溫和,頓了頓,她開口喚了一聲:「香梨!」
正在堂上睜大了一雙眼睛死死瞪著姜三老爺的小丫鬟連忙「誒」了一聲,湊過來回了一聲:「小姐!」一邊說著一邊遞上了懷裡最後一本冊子。
女孩子將冊子舉起來堂上堂下的走了一圈給眾人看了一遍之後方才開口道:「江公多藝,所擅不在少數,於這山石雕刻之上也有精通,更是於大靖二三四年編纂過一本名為《江氏雕刻手記》的書,裡頭繪製了多種山石形造。」說到這裡,女孩子頓了一頓,不忘補充道,「對了,那山石形造是江公親自繪製的。」
說話間女孩子將手裡那本《江氏雕刻手記》翻了開來,翻到其中一頁,讓眾人過目了一遍:「這座山石形造落款處寫了一句話!」
「大靖二三一年正月於江南道雕刻贈友!」
堂下百姓聽的一陣咋舌:又是大靖二三一年,而且還是正月,若這不是那塊石料……難道這世間還有那樣的巧合不成?
梁先生和錢先生聽到這一句卻神情激動,一下子紅了眼睛:贈友……原來他們以為沒什麼本事的先父居然還有江公這樣厲害的朋友!
「不用說了,這一定便是那江公送給咱們寶陵文館的寶貝了!」有人在堂下發出了一聲驚呼,而後聲音里不由帶了幾分哭腔,「就說咱們寶陵人傑地靈,文曲星怎麼可能不照拂咱們寶陵人!」
「就是啊!我家小子今年也要到啟蒙的時候了,今年可以考慮考慮送文館了!指不定還能沾上文曲星的光呢!」
「指不定多少年以後咱們寶陵也能出個江公一般厲害的人物呢!」
百姓的情緒在這一刻空前的高漲,看著那一片抬上來的碎石神情激動,不過這激動旋即轉為憤慨。
他們憤怒的盯著堂上的姜三老爺等人道:「都是這群天殺的掃把星,一來就鬧事,居然還將江公送給咱們寶陵城的寶貝給砸了,真是太過分了!」
「就是啊,過分……好!」
正喝罵的百姓突然爆發出了一聲激烈的叫「好」聲!
原來是有暴脾氣的百姓按捺不住,突地衝進了堂上,在姜三老爺和姜二老爺兩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一人給了一拳頭。
憤怒之下的暴脾氣百姓這一拳頭自然不會手軟到哪裡去,就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那快養廢了的身子骨根本毫無還手之力,來不及還手便一人眼睛上挨了一拳,立時變成了獨眼烏眼青。
躺在門板上的姜老夫人眼看兩個兒子都挨了打,頓時顧不得其他,驚呼了一聲「我兒」就要爬起來,奈何不知是不是坐久了渾身酸麻,站起來的瞬間眼前一黑,還未站起來便「噗通」一聲躺回了門板上,離得近的眾人有耳力不錯的皆清晰的聽到了一聲「咔擦」聲。
而後便聽姜老夫人扭了下身子,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聲。
正巧先前被叫過來主持公道的李老大夫還沒走,雖然有些不待見這婆子,不過本著醫者仁心的想法還是幫著看了看,看罷之後,沒有說那些文縐縐聽不懂的話,而是說人話道:「這老夫人除了吃上不忌口之外,眼下是真的閃到腰了。」
哦豁,閃到腰了!方知慧拍著胸脯,臉上沒有半點被嚇到的神色,口中卻道:「可嚇死我了,好在先前李老大夫檢查過了。大家都看著呢啊,這老夫人閃到腰可同我無關,是她自己閃的!」
方知慧自詡自己沒有這般惡劣,可鬧了一早上此時心裡也窩火的很:不是碰瓷喊疼嗎?這下這老夫人是真疼了。
堂上一片雞飛狗跳:有正牌姜二夫人和那個名動寶陵的小柳綠在互相別苗頭,有姜二老爺、姜三老爺被人打了氣急敗壞的在叫,有姜老夫人閃到腰在嚎,除了這些熱鬧之外,還有方二小姐報臂冷笑說風涼話,姜四小姐舉著江公的書給大家圍觀,甚至還有檢查的大夫,抬證據碎石上堂的護衛,弄擔架的學徒,起草判文的文吏以及拿著棒的衙門官差們。
寶陵縣衙的大堂已經多少年沒有這麼熱鬧了?看著亂七八糟什麼人都有擠擠攘攘的大堂,有堂下上了年紀的百姓忍不住感慨:「我自打出生開始就在寶陵城了,眼下都快七十了,還是頭一回看到衙門這般熱鬧的!」
熱鬧的寶陵縣衙引來的圍觀百姓越來越多,甚至還引來了途徑寶陵遊玩的富貴閒人。
「季崇言那廝委實陰險的很,你一看他那長相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以本世子閱話本子無數的經驗來看,這種人一看就是話本子裡的反派!」快入冬的天手裡還拿著一把鑲金戴玉的摺扇在扇冷風的段斐對身邊的隨從說道,「楊衍那老狐狸要是那麼容易查到底細,朝堂上那些大人們早大做文章了。金鑾殿上的人有幾個是吃乾飯的?」
一旁一個隨從舉著個暖手的爐子連聲應是,另一個隨從則舉著一份攤開的寶陵城製圖道:「這寶陵城倒與旁的小城相比沒什麼特別的,最有名的是茶館的說書……」
可他們方才去了茶館,茶館的夥計說什麼說書先生和掌柜去衙門看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