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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點了一番每日勞作的礦石重量便到放飯的時候了,礦石場自然不比飯館,飯食味道平平,不過對於勞作了一上午的礦工來說有的吃就不錯了,自是不挑的。
打飯的師傅也早認識這幾個貪污大案被發配來做工的魏家人了,尋常百姓吃穿都要愁,這些人倒好,一貪貪了人家幾百上千年才能掙得的銀兩,還真是黑心肝的厲害。
這種人……瞥了眼手裡勺子裡的肉,今兒礦市場吃的是蒜薹炒肉,打飯師傅瞥了眼拿著飯碗的魏家大舅,冷笑了兩聲,手突地開始抖了起來。
不愧是管整個礦場連吃帶打飯的師傅,手藝非比尋常,打飯師傅展現了一番什麼叫真正的手藝,看著那隨著他手抖動飛到半空中的肉和菜,菜總能準確無誤的落回勺子裡,肉卻總是「不巧」的擦著勺子邊緣落到了鍋中。
就這麼抖著抖著,成功的將勺子裡的肉都抖落回鍋中之後,打飯師傅抖動的手突然停止了抖動,瞬間不藥而愈,而後準確無誤的將那一勺蒜薹炒蒜薹舀到了魏家大舅的碗中,閉眼一喝:「下一個!」
魏家大舅錯愕的看著碗裡沒有一點肉腥的蒜薹炒蒜薹,驚愕了一刻之後,當即氣的脖子通紅,憤怒的指著打飯師傅怒道:「這不公平!」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事他以前是魏大人時沒少做過。似這種炒的色香味全無的蒜薹炒肉若放在以前他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可眼下……看著碗裡這勺全是蒜薹的菜,魏家大舅這一瞬變得出離憤怒了起來:「這不公平,為什麼我沒有肉,他們有肉?」
魏家大舅指著一旁那個分到了一勺蒜薹炒肉正要離開的礦工,大聲說著,而後指向打飯師傅憤怒道:「你為什麼只舀菜給我時手抖?旁人就不抖?」
「我怎麼知道?」打飯師傅聞言翻了個白眼,卻是不以為然,「它要抖就抖了唄!」
怎麼?還當他是那個風光無限的魏大人不成?便是他是風光無限的魏大人,還能管他一個打飯師傅手抖不抖?
「為……為什麼?」魏家大舅哆嗦著,喃喃,「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打飯師傅上下打量了一番魏家大舅,哼著罵了一聲『貪貨』之後,開口道,「沒有為什麼,我樂意!」
魏家大舅:「……」
被人欺負的滋味他這一年算是嘗了個遍。
捧著飯碗走到路邊舊地而坐,魏家大舅一邊吃一邊流眼淚,混了眼淚的飯食又咸又苦,魏家大舅卻瘋狂往嘴裡扒拉而去。
這什麼日子啊?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
將一碗咸苦的過分的飯同蒜薹扒拉了進去,魏家大舅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拿起錐子準備繼續回去敲打山礦,那廂的差役卻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魏大同!」
魏大同?說的不就是他麼?魏家大舅瑟縮了一下,本能的回憶了一番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他這幾日好似沒做什麼惡事吧!又……又發生什麼事了?
眼角餘光撇過那廂正在收盤子的打飯師傅,魏家大舅走到喚他名字的差役身邊小心翼翼的喊了聲「差大哥」。
差大哥瞥了他一眼,抬手將一封信交給了他,道:「喏,給你的,京城來的!」
京城來的信?
魏家大舅聞言頓時一驚,抬頭錯愕的向他看來。
他自落難之後,京城裡結交的那些個好友早就跑的影都沒了。畢竟大難臨頭不少夫妻都各自勞燕分飛,更別提那些個酒肉朋友了。他家出事之後,那些個朋友都是唯恐沾上自己,惹上麻煩,有多遠便躲多遠的。
從京城來的信更是一封都沒有。魏家大舅看著這漫不經心的差役:再者信什麼的幾經轉手到這幾個差大哥手中,他們是有權查看他們這等流放重犯的信件的,畢竟怕他們「有怨言」整出什麼么蛾子來。
可眼前這封信居然連封蠟也是那般完好:這礦上的差役有這般好的人品嗎?
差役斜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走到一旁去盯旁的礦工去了。
眼見四下無人,魏家大舅終於能低頭看向手裡的信了。
信封上幾個熟悉的字跡就這般躍入了自己的眼帘:大哥親啟。
是他妹子的,他那個嫁給楊衍的妹子的信!魏家大舅眼眶有些發熱,雖說罪不及外嫁女,可想也知曉沒有他老魏家在後面撐腰,妹子的日子怕是……呃,也不能這麼說,楊衍這個人先前他們老魏家在的時候便沒有多給他老魏家面子,他老魏家不在了……
腦中一時閃過諸多念頭,魏家大舅心中慌亂,手忙腳亂的撕開了封蠟,看起了手裡的信件。
熟悉的字跡,確實是妹子的無疑。魏家大舅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不安,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認真看了起來。
一字一字的看過去,越看魏家大舅臉上的神情便是越發凝重,拿著信的手甚至開始發抖。
待到看完,魏家大舅臉上的情緒已是複雜難言,錯愕、不解、憤怒等等諸多情緒一一從臉上閃過。
到最後,諸多情緒終究匯成了兩個字,魏家大舅咬牙念了出來:「楊、衍!」
自家妹子嫁給楊衍多年,再怎麼折騰也終究是在楊衍後宅里,那楊老夫人性子雖然挑剔了些,可比起那位「楊二夫人」來,總是妹子更要招老夫人喜歡的。
妹子在楊家後宅能受的委屈有限,能叫妹子走投無路寫信來尋他的,自然不是自己的事,而是他那個頗有幾分才氣的外甥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