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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麼一個人,竟然也被他一步步爬到了副教授的位置上。
何副教授業務能力不行,挑學生的眼光卻不錯,選的都是沉默寡言但是才華橫溢的,這種學生一般性格老實,能忍會讓,就跟沉默拉車的老牛似的。
邢欣原本也是這樣的人,直到她親眼看到自己的師哥,那個不喜歡說話但是能彈一手好吉他的青年,被姓何的逼得跳樓身亡,結果這傢伙竟然還假模假樣去哭靈,哭得師兄那對老實的父母都內疚起來,反倒安慰起姓何的,說是自己兒子沒福氣的時候,邢欣就知道,沉默的老實人是沒有活路的。
邢欣不是第一個受害者,只希望自己的學弟,能成為最後一個。
“姓何的這種人,也該有人把他給收拾了!”邢欣恨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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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期刊,即便是最頂級的數學期刊,影響因子也比同層次的其他類別期刊要低得多,常年徘徊在4以下。
最主要的原因是,數學,實在是太難了,不說專業以外的人,就算是研究不同方向的數學家,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夠消化同行的新論文。
而且,相對研究資金更活躍,大論文層出不窮的應用科學領域,數學向來顯得有些孤高,並且窮。
數學家的窮,甚至能窮出段子來,而關於調侃自己窮的段子,親愛的切斯特頓先生一口氣能講十個出來!
羅伯特&mdot;切斯特頓是普林斯頓的教授,同時兼任數學年刊的審稿人,是一位……經常羨慕隔壁物理教授家帶游泳池的海邊度假別墅,嫉妒另一位化學教授動輒上千萬研究經費的,數學家。
同時,他也堅信,即便是魔鬼來了,也會被有趣的數學難題吸引住——哪怕它最後被證明,一點現實的價值都沒有。
那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有趣就好了。
切斯特頓教授就是這樣一位深深熱愛著所有有用沒有數學猜想的教授,他還很喜歡自己拋出猜想,甚至自己給這些問題懸賞。
只可惜他太窮了,每個猜想的懸賞獎金只有一百美元,比他那位同樣熱愛懸賞的前輩還要低得多。
“今天有沒有什麼有趣的猜想?”他興致勃勃的問自己的學生說,“一杯咖啡,一片樹葉,給我點什麼,只要它足夠有趣!”
學生遺憾的搖搖頭:“不過,今天您有一篇需要審核的論文,來自遙遠的東方。”
“足夠有趣?”切斯特頓教授向他確認。
“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學生聳聳肩,“是關於Erd?s和的上界猜想。”
“啊那個問題!”切斯特頓教授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確實有些意思,快拿給我看看!”
然後,那個學生搬來了厚厚一疊論文。
切斯特頓教授:……?
“你這是想要我看一本學術論文集?最近投稿的論文有這麼多嗎?”
作為一個冷僻的數學家,這可不是很常見的現象。
學生無奈解釋:“都是來自同一個作者,他一口氣解決了這個問題,然後把所有的論文一股腦都寄過來了,我提前為您翻了一遍,解題思路很有趣,但是我暫時還沒有徹底消化。”
“啊數學家!果真都是一群瘋子!”雖然自己也是數學家,切斯特頓教授調侃起同行來卻從不心慈手軟,“他就不擔心自己辛辛苦苦的努力,結果被別人提前發表,然後全做了無用功?”
學生:“或許是因為從那個國家寄信過來,不太方便?”
切斯特頓教授不耐煩的揮舞著雙手:“千萬不要被那些政客的謊言蒙蔽了,數學家唯一在乎的只有真實,現在,讓我好好看看這個東方人究竟是在單純發瘋,還是個天才。”
這一看,他就整整沉迷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甚至在他夫人氣勢洶洶衝進書房的時候,難得發了一回火——雖然馬上就慫了。
“很快就看完了,我親愛的瑪莉亞,”切斯特頓教授努力哄著他發怒的妻子,“這是我近三年來看過最精彩絕倫的一篇論文——再讓我看一看吧,我覺得自己腦子裡的靈感已經迫不及待在往外冒了!”
“如果你不希望我把你心愛的書房燒掉,立刻,馬上,上床休息!”瑪莉亞冷漠的警告著她的丈夫。
於是,她成功了。
一般的數學論文審稿,周期經常慢到令人髮指,那些親愛的審稿人,經常喜歡磨到最後一刻,才慢慢騰騰的給出自己的結論——或者再拖一拖,十天半個月就過去了。
但是出乎意料,這一次,期刊社三天以後就得到切斯特頓教授的回覆。
而且是一篇長篇大論,熱情洋溢,充滿了讚賞和欽佩之情的答覆。
這風格,和這位教授之前懶懶散散,永遠喊著無聊的風格,簡直大相逕庭。
編輯甚至懷疑這傢伙是不是被人偷偷換了一個靈魂。
又過了幾天,另一個審稿人的答覆也寄了過來,語氣比切斯特頓教授稍微保守些,但是依然充滿肯定和讚賞。
編輯剛收到這封投稿的時候就意識到,一作是一個純粹的學術新人,他根本檢索不到這個“Zhiyun Mu”的任何信息,不過因為二作是一位有些資歷的講師,同時以他的水平,也沒看出這篇論文的明顯紕漏,才成功通過了第一道編輯的審核關,向幾位審稿人推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