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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起案件的惡性程度,再一次迅速上升。
埋屍的地方也是酒瘋子指的,這個在何阿狗面前殘暴得像一頭怪獸的傢伙,在比他更強大的人面前,卻比綿羊更溫順,更配合。
累累白骨陳於荒野,樁樁件件都在控訴這個小村曾經發生過的罪惡。
上輩子,這些骸骨並沒有被發現。
那一回,只何阿狗一具遺骸被沖了出去,案件的調查也主要集中在他身上,而且那時候的酒瘋子早就渾渾噩噩,也審問不出什麼東西,所以就連村長也沒受太多牽連,聽說只是坐了兩年牢就出來了。
但是這一回,很顯然,這些人就沒那麼容易逃過了。
這個小山村,終於再也維持不住曾經表面上的寧靜,變得猙獰而畸形。
包景善作為志願者,參與了對這個村拐賣兒童的解救。
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七八歲的小男孩,跟買家家裡兩個親生女兒比起來,顯得格外膘肥體壯,皮膚看著都白嫩些,聽說要被帶走,孩子抱著養母的腿,養母也抱著孩子,嚎天嚎地:“我的兒啊!我對天發誓,我就是把他當親兒養的,每天家裡老母家下的蛋全給他吃了,一點重活都捨不得他做,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怎麼說搶走就搶走了!當家的,快跟他們拼命啊!”
那孩子也嚎得跟殺豬一樣。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樣,要不是後山的白骨,倒真是一片歲月靜好,仿佛這些解救人員才是罪魁禍首。
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記事了,就算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幾年的隔閡,大概也沒有那麼容易消磨。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還不知在何方,包景善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另一戶的男孩,年紀就更大了,這時候還在鎮上的初中念書,怎麼做工作,怎麼處理後續問題,光是想一想,也覺得頭如亂麻。
最該死的,還是那些人販子。
沒多久,村長也再沉默不下去了,或者說,他已經知道,就算沉默也沒用了。
他很快就全盤招供,和供詞一起拿出來的,還有一本他藏在家裡的暗帳。
裡頭一條條一件件,把他這些年經手過的女人孩子的來歷去向,賺取的錢財,還有上下線,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沒多久,曲美芝也落了網。
上輩子她也沒逃過,但主要是因為查出來,何雲是她自己出手拐回來的,但是這一回,在村長的帳本里,曲美芝卻是他一個很重要的幫手,主要負責叫人放鬆戒心,哄騙受害人,參與過的直接或間接拐賣案超過三十起,也屬於主要案犯了。
倒是何大平,雖然也有參與,但是介入不算深,性質更惡劣的其實是他媽,問題是,老太剛下土不久,更多事情,也無法去陰曹地府追索了。
曲美芝被抓的當天,正在清點家裡樓下的倉庫。
何大平在城裡做建材生意,她則負責管帳管倉庫,夫妻倆表面上看,都是正正經經的老實人。
直到被捕的時候,她才露出了兇殘瘋狂的一面。
不知道是聽說了村裡的事,還是之前訓練出來的警惕性,從倉庫的瞭望孔里,曲美芝發現了警車的蹤跡,一察覺到不對,就想從倉庫的後門溜走。
還好之前摸排的時候已經弄清楚倉庫幾個門的位置,一小隊人直接在倉庫後門堵到了曲美芝。
這個看上去瘦小不起眼的女人,手裡竟拿著一個重型扳手,瘋狂的掄著想要逃跑,最後把扳手甩出去,還真誤傷了一個圍觀的路人,不過她到底沒跑得了,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意識到自己被徹底控制了,曲美芝一下子老實了下來,表現得就像一個老實巴交,溫順尋常的鄉下女人,只說自己是太害怕了才跑的,她絕對是無辜被陷害的,要不是剛才兇悍的表現,說不定別人還真信了她的鬼話。
等到審問的時候,發現警方證據確鑿,她老實的面具終於戴不住了,看著那些經手名單,尤其是最後一個名字,她馬上猜到這一系列事情,八成和那死丫頭逃跑脫不了干係,冷笑:“我就知道這死丫頭是個禍害,偏偏我男人想著把這丫頭養大點還能賺一筆,這下好了,白白把瘟神請進了家。”
村長其實是個靈醒人,前幾年感覺風頭緊了,慢慢就收了手,曲美芝金盆洗手的時間更早些,要不是她遲遲生不出孩子,說不定也不會出來,犯這最後一樁事。
曲美芝之所以出手,是因為當時村上一個老瞎子給她算命,說是她這輩子造孽太多,所以才生不出孩子,只有親手去抱一個引路人,把她的孽障都轉移過去,才能有孩子。
所以在曲美芝心裡,何雲就是給她除孽去晦的,只有死了才叫她安心。
可惜男人和婆婆都是小氣人,想著賣媳婦子可有一大筆錢,弄死何雲,就跟白掉一大塊肉一樣心疼。
哪想到,養了幾年,就養出一個禍害來了。
曲美芝想到此,氣得越發厲害。
這事放在何大平嘴裡,就成了另一種說法。
何雲是曲美芝擅自抱回來的,養也是他媽要養的,總而言之,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同志,我真是無辜的啊,”這個三大五粗的漢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冤,“我家裡還有個兒子呢,求求您把我早點放了,我兒子一個人在家,可憐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