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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瀟說的正是無數穿越前輩都會做的東西,那便是玻璃。
玻璃實在是個好東西,無論是做鏡子還是窗戶,甚至將它做成髮簪恐怕也會大受歡迎。它的原料又是便宜易得的沙子,可以說是成本極低的暴利商品了。只是有一個問題擺在肖瀟面前,那就是如何燒制玻璃。
白玉國的煉鋼工藝已經在肖瀟的建議下從豎爐煉鐵逐漸向高爐煉鐵發展,這種煉鋼法需要的溫度大概是一千六百度左右,完全滿足煉製玻璃所需要的一千三百度。但是煉製玻璃所需要的原料並不僅僅是傻子,還有石灰石、長石、純鹼、硼酸等,這些肖瀟雖然都能在白玉國找到,但是比例他卻不知道。肖瀟以前是困於煉製玻璃的溫度不夠所以一直沒有向劉自明提過這個東西,如今工部已經將高爐煉鐵完全掌握,那麼煉製玻璃便也應當列入計劃之中了。
“西域不是總會從傳過來一些琉璃杯之類的東西嗎?玻璃便和這個東西差不多,”肖瀟見劉自明似乎有些興趣便趁熱打鐵,“它可以說是低配版的琉璃,不過只要我們想,將它說成琉璃中的一種也沒什麼不對的。”
琉璃和玻璃從來都不是一種東西,對於古人和今人來說,琉璃都是珍貴的寶物。琉璃其實是一種中國古法材料,它距今已有2466年的歷史,自古以來一直是皇室專用,對使用者有極其嚴格的等級要求,所以民間很少見。琉璃被譽為中國五大名器之首(金銀、玉翠、琉璃、陶瓷、青銅)、佛家七寶之一,到了明代已基本失傳。不過即使是明代很殘缺的工藝依然是受到品級的保護,當時的琉璃已經很不通透,所以被稱為藥玉。
白玉國雖然將白玉當做頂級寶物,不過琉璃也是只有皇室才能擁有的東西。劉自明作為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對於這“盜版琉璃”——玻璃的出現沒什麼不滿,但是他卻能預想到皇室其他人的態度。
“如果你打算將它拿出去賣的話,我想怕是不會有人敢買的。”
肖瀟搖頭,他賣的是玻璃又不是琉璃。
“不管怎麼說,如果能做出來的話,想必和琉璃十分相似的物件,”劉自明持反對意見,“如果有人說你賣的就是琉璃,你要怎麼反駁?將製作流程展示給他們看?那麼我們還賺什麼錢?”
“呃。”肖瀟倒是沒想到這些。
“還有要是有人若是想使絆子,只需將真琉璃混入其中,然後向皇上告上一狀,到時候我就要去大牢里見你了。”
兩人走到湖中亭子裡,石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肖瀟打眼一看便發覺竟然都是自己愛吃的。提議被駁回的鬱氣被消去不少,肖瀟接過劉自明遞還的筆記本,塞回懷裡之後便拿起了筷子。
“本來想做個兩葷兩素加個湯,不過我看沒什麼好吃的青菜便就只是弄了些山蘑,”劉自明用公筷給肖瀟夾了幾片,“你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
肖瀟吃驚地看向他:“這是你做的?”
劉自明笑了一下,他才不會告訴肖瀟很早之前他就為了這一頓接風宴開始磨練廚藝。
肖瀟夾起一片山蘑放入口中,滋味果然鮮美異常。他驚喜地對劉自明豎了個大拇指:“厲害!要是我有你這手藝就好了!”
劉自明沒說話,只是眼睛彎彎,笑著又給他盛了一碗湯。春天的食材不多,不過山間野味確實不少,他便囑咐廚娘燉湯給肖瀟補身體。肖瀟雖然也是吃過山珍海味的人,不過他吃的不僅是食物,更多的是劉自明對他的心意,因此比起從前更是滿足。作為一個三十歲的單身狗,除了母親之外,這是第二次有人為他下廚。
肖瀟的筷子突然停了下來。
幾天的車馬顛簸,他忙著給叢雪療傷,忙著警惕隨時出現的危險,是很少想到江暮雨的。不過這突然的安寧時光,他情不自禁地便開始想念那個會為自己做生日蛋糕的小孩兒,那個一有機會便圍在自己身邊的小孩兒。現在正好是晚飯時候,他吃了嗎?吃了什麼?吃的多不多?小孩子要吃的多才能長得高……
“江暮雨,你說我們真的會死在這兒嗎?”趙鑠捂著嘴,臉色慘白。
早在前些日子,江暮雨便帶領著斥候小隊出發先行一步探路,在今天他們遠遠便能望到襄城的城牆,便能看到城外駐紮的草原軍們。白色的營帳連成一片,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耀眼,但是更加引人注目的是草原軍與城牆中間插著的一排木樁,每一個木樁上都插著一個戴襄城軍盔的頭顱。木樁下是早已乾涸烏黑的血跡,襯得那片營帳的顏色宛如人間地獄一般。草原軍久攻襄城不下,氣急敗壞地使了各種陰損招,不過依舊沒能攻破這道防線。只是襄城卻也不是沒有流血,城門雖然沒開,卻依舊有勇士為了襄城獻出生命,死後的屍骨還成為了草原軍用來激怒襄城士兵的道具。
“會。”
江暮雨不是肖瀟,嘴裡從來不會說什麼安撫人心的假話。他從離開家門奔赴戰場的那一天起,就知道這個地方不是他死就是敵亡。草原軍來勢洶洶,恐怕是掏空了幾年的國庫才發動這背水一戰,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如今他又成了斥候,這個位置比起其他職位來說更是要危險萬分。可是已經足夠了,因為至少他不是個普通小兵。
一將功成萬骨枯,如果他只是個小兵,恐怕只能做一些註定會死亡的事情,比如去試陷阱,比如以身為盾去結陣。他和趙鑠都是幸運的人,身為自帶軍械物資的府兵,背後又有家族支撐,沒人敢讓他們做這些,來這裡也不過是做後勤。因此他邀請趙鑠進入自己的斥候小隊時也猶豫過,畢竟做個伙頭兵絕對不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