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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這麼大,還從未有人替她畫那麼好看的畫像,也沒有人能替她排憂解難,什麼心裡話都可以說。
蜜娘也沒想到陶淳兒這般不舍,她笑道:“淳兒姐姐,指不定過幾年我們都在京里見面了,我看也快了。”
這話是說洛秋君兄長如果高中,陶淳兒肯定跟著進京,再見面肯定是可能的。
陶淳兒顯然聽出了言外之意,羞紅了臉。
臨別之際,大家有千言萬語,倒不知如何開口了。薛先生也紅著眼睛道:“蜜娘,你是我教過最用功的學生。日後,祝你一生平安喜樂。”
郭家要上京,想必薛先生也要提前兩個月閉館,聽郭瑤玉說薛先生已經找好了下家,那家在蘇州。
蜜娘認真道:“先生,弟子永遠會記得您的。”
端午之前,阮嘉定風塵僕僕返鄉祭祖之後,遂帶著妻兒一起準備坐船去江夏。
雖然這次會試沒中舉,但是阮嘉定很高興:“我一去京中,就下榻湖廣會館。沒想到本家嫡支二位公爺那般客氣,我去拜見了承恩公和渤海公,還有老太太那裡我也見了一面。他們送了我好些見面禮。”
承恩公是皇后之父封的,渤海公則是阮家本家封賜爵位,承恩公雖然居長,但是是庶出,渤海公則是嫡出。
定二奶奶好奇道:“他們家是不是很大?”
男人們多看家族子嗣有無出息的,能不能借勢,女人們則對這些邊角料更感興趣。
阮嘉定笑道:“公府當然大,就是幾天幾夜也走不完啊!”
“爹爹,女兒好想你。”蜜娘看到阮嘉定完整無缺的站在她面前,還能這樣自信的侃侃而談,再看看這個時候前世已經不在的娘,她真的感激上天,讓她擁有這個機會。
彼時人們之間還不習慣如此外露的表達感情,阮嘉定聽了十分尷尬,“咳咳。”
“爹,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後,我就日夜擔心,還好,還好您現在一切都好。”
原來是因為那個夢,阮嘉定感嘆:“是啊,爹也多虧了你。”
余家貪污那麼多銀子,還魚肉百姓,他要是回來,助紂為虐不提,可能還被耗進去,連累家人也跟著流放。
真是慶幸啊!
蜜娘再一次提醒她爹:“女兒近來夢做的不多了,怕是因緣也是有限的,爹以後行事一定要三思而後行才好。”
“好,爹知道了。”
他能有這些機遇其實就已經保命幾次了,人也不能太貪心。
蜜娘也知道她爹,為人非常熱忱,是難得的不計較得失之人,即便是陌生人都是能幫則幫。這本是好事,但是她還是希望她爹能三思而後行,謹慎為上,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兩歲的玉恆嫌太熱,要出去玩兒,阮嘉定帶了兒子去船外透氣。
定二奶奶看著蜜娘,細細檢查著她的著裝,現在阮家可不是之前那種一文錢做兩文錢那般了,出去外邊做客見人的大衣裳全都是在鋪子做。
她又問:“娘讓你準備的活計準備好了麼?”
“您就放心吧。我備下了,一個是白鹿飲水,一個是仙鶴松柏。”
一個代表祿,一個代表壽,寓意都是極好的。
之前別人繡的都是黃色的小鹿,她卻繡成純白色,比之更清新可愛。
女孩子家一般交際就是拿荷包絡子給長輩,蜜娘身上掛著的是自己繡的一個玉色牡丹荷包。
姑娘家身上除了掛香包還要掛禁步,腰間為了美還有掛絲絛,蜜娘平日是半舊不新的家常服,只是出門才會穿上好衣裳。
這次定二奶奶自個兒不過才做了兩套,給她一口氣做了六套。
“嗯,做的頂好,娘現在的手藝都比你來差遠了。”定二奶奶拿在手上端詳。
“唉,要不是為了出門,女兒現下正看書呢。”
定二奶奶笑道:“以後你只學了琵琶就回來家中,如今也不比去女學,還不是想看書就看書,想如何就如何。”
蜜娘釋然,“這倒也是。”
雖然去個陌生地方有些擔憂,但是一想爹娘弟弟都在一起,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傍晚,船到了渡口,蜜娘的貼身丫頭春桃和夏蓮扶著她下船來。以前伺候她的二妞如今專門照顧玉恆,定二奶奶許諾過鍾氏,會替二妞說一門親事,鍾氏千恩萬謝。
春桃夏蓮是特地買來伺候她的,春桃是個溫柔的性子,夏蓮潑辣些,□□了半年多,不說規矩多好,但也算拿的出手了。
她二人都是同色的淺祿色比甲配同色褲子,襯得著紅衫的蜜娘更是明媚鮮妍,其實蜜娘也知道她家就是這麼個情況,也不是什麼權貴人家,強行打扮的太過考究,反而與自家身份不配。
李家在江夏聚族而居,世代和江夏名門黃、康、宋、孟等家族聯姻,李覃因為力薦天子親政,得罪親貴,從翰林院庶吉士被貶為雲州縣令,他因其父丁憂在家守制二十七個月並未赴任,如今孝期已過,正等起復。
放眼望去,如此綿延一片的屋子都是李家宅院,讓大家嘆為觀止,李家來接她們的是一位姓林的管事,說話做事都十分妥帖。
進了二門,走過抄手遊廊,只見這李家道旁草木扶蘇,一派生機,下人目不斜視,規矩非常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