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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出去,夏蓮就忙道:“小姐,奴婢替您更衣。”
“好。”
新娘子要穿的衣裳幾乎都是紅色的,褪去大紅喜服,蜜娘換上一套累珠疊紗正紅茜裙,內里是乳白色的百子榴花緞內襯,腰間用稍淺的煙霞色軟煙羅繫上,髮髻上取下大冠,頭上用金累絲鑲寶石青玉鏤空雙鸞牡丹分心。
一丫頭拿著靶鏡,蜜娘則對著小鏡子補妝,尤其是流汗最多的鼻子處,用羅蘭粉按壓實了,又把頭髮不整齊的地方重新梳攏了一下。
只聽外邊有個僕婦送了茶果子來,這些茶果子分外精緻,且沒什麼大氣味,蜜娘讓人拿了紅封給她。
那僕婦喜道:“多謝四奶奶了。”
蜜娘笑了笑,就著茶水,一連吃了好幾個,剩下的讓春桃夏蓮幾個分了。
“先墊巴一下肚子,等會兒還有的忙。”
上輩子她沒有這樣被人明媒正娶過,也不知曉這些繁文縟節。
比如此時她才知曉原來入了洞房,不是就安靜等丈夫回來,而是要換妝再去拜見長輩,按照親疏輩分依次見禮。
長輩會給紅封和給新人賀禮,晚輩則由新人給紅封。
這也是蜜娘更加看重這次衣裳梳妝的緣故,之前蓋頭藏著,揭了蓋頭也只有喜娘和方惟彥看到她,這個時候可不一樣,這是真正和方家人見面了。
不多時,徐氏身邊的嬤嬤來請蜜娘過去,蜜娘重新上了口脂,對著鏡子抿了抿唇,方才帶丫鬟們出去。
一路走來,下人們無不露出驚艷之色,有人甚至因為看的入迷還撞到了一起。
因為新娘子成婚當日是不能多言語的,故而蜜娘忍住笑容,只抿了抿唇。
美人不能只看臉,還得看儀態談吐氣質,這些比之臉更重要。
蜜娘的儀態就更不必說了,因為前世常常跳舞,以至於這輩子很難改掉走路墊腳尖的習慣,所以走路時,旁人看她總有一種書上寫的翩若驚鴻宛若蛟龍之感。
夏日晝長夜短,此時天色還有亮光,但內廳已經開始點燭火了,方惟彥正去外面的宴賓客的地方喝了不少酒水,但他還不能喝醉,因為馬上就要和蜜娘再向長輩們敬酒。
不遠處,只見一麗人施施然過來,不是蜜娘又是哪個。
蜜娘見他專程候著自己,心中不由覺得貼心,二人來不及多話,就被婆子們催著進門。
這是侯府內堂,專門請的是非常親近的親戚長輩同窗以及好友等,但即便如此,大概都擺了十桌左右。
不知道誰喊:“新娘子來咯。”
在男方這邊,大家平日裡見到方惟彥多,但是見到蜜娘的人就少,況且,自從定親,蜜娘幾乎是沒有來過了,她也不屬於侯府交際圈裡的,很多人都不認識她。
殊不知花廳里眾人也是引頸相看,只見門口走進一對璧人,男子貌若衛階,女子貌若楊妃,郎才女貌無比相配。
只見一相貌端莊的女子走了過來,她二十來歲的年紀,長相清秀,很有大家主母氣象,只聽方惟彥介紹道:“這是大嫂。”
蜜娘連忙行禮,知道這是方惟彥長嫂申氏,也是東安侯世子夫人。
這申氏雖然未曾見過面,但也是久仰大名,聽說她家裡有四十無子方納妾的傳統,故而當年侯府世子選申氏是徐氏喜聞樂見的。
若申氏生不出兒子來,世子方惟昌又不能納妾,那他的世子之位遲早要回到嫡房手中。
這樁婚事是翁老夫人親自保媒,她老人家娘家翁家算是蜀中望族,翁家祖上和申家也算世交,後來,因為翁家漸漸落魄,申家卻很出息,偏申氏因為此條家訓很難嫁門當戶對的男子,翁老夫人才提出讓方惟昌娶申氏。
好在申氏倒也爭氣,進門生了倆個兒子一個女兒,徐氏拿她沒有辦法。
就在她觀察申氏的同時,申氏也看向蜜娘。
之前她不知道為何徐氏能一眼看中阮家姑娘,都說是因為相貌,如今盛裝打扮,確實無人能及。
申氏笑道:“弟妹跟我來吧。”
她道:“咱們本家親戚太多,明天正式相見再不遲,今日先見過舅舅舅母姨母等人。”
“麻煩嫂子了。”
正所謂娘親舅大,方惟彥的舅舅徐中懋也快到知天命的年齡,如今已經在京中監察院任官,他身量中等,體格偏瘦,為人倒是一臉溫和的樣子,至於舅母徐夫人雖然帶著笑,但很嚴厲的樣子。
方惟彥帶著蜜娘一起行禮,這二人給了豐厚的紅封,徐舅母還送了一對翡翠鐲子給她。
大家都若有似無的在打量新娘子的一舉一動,方家本籍浙江,今日就來了不少浙籍官員,他們都非常重視鄉誼,成婚聯姻幾乎都是找本省人,像侯府的第三代中大奶奶申氏二奶奶于氏都是浙籍,連三奶奶是王府鄉君,其嫡母也是浙籍出身。
甚至連翁老夫人當年都是因為其父任浙江總督,才有這門婚事的。
故而徐氏另闢蹊徑找的這門親事,著實讓大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還好蜜娘行禮如儀,接著又拜見了姑父姑母南平伯夫妻,南平伯夫人見蜜娘這樣,眼裡硬生生把嫌惡逼了去,這妮子倒是厲害的緊,先勾著自己的兒子,又勾著自己的侄兒,偏一腳踏兩隻船,還能有這樣盛大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