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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甲前三的張敖李冠等人,都已經授予了官職,張敖剛剛成婚,自然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只恨不得一日看盡長安花。
方惟彥發喜帖的時候,大家都笑:“張狀元剛成婚,方亞元又要成婚了,咱們真是喝不完的喜酒。”
翰林院修撰陳同卓是他的房師,當時就是他推薦方惟彥為經魁的,也因為如此,方惟彥進翰林院後,很受陳同卓的照拂。
在陳修撰心裡,方惟彥才是名副其實的狀元,張敖和李冠都是關節考生,只是元輔勢大,大家並不敢多說什麼罷了。
故而,一聽說方惟彥要成婚了,很是捧場:“那我肯定去。”
李冠和阮家關係一向不錯,他和方惟彥也是同年,故而笑道:“季英兄,你這婚事啊,我都不知道往哪邊去了。”
眾人好奇,連一向鼻孔朝天的張敖都忍不住問道:“這是何故?”
這李冠方道:“季英兄岳父是我救命恩人,當年我還是少年時,差點墜入冰窟內,他正要參加鄉試,見有人落水,毫不猶疑跳下去救我。後來,我母親教阮姑娘琵琶,我們倆家正是親如一家。但我又和季英兄是同年,你們說說我該往哪邊去?”
大家不知道還有這緣故,方惟彥卻知道李冠是特意說出來抬高蜜娘身份的。
要知道大家雖然捧著張敖,但是對李冠更熱絡,原因就是人家爹是吏部侍郎,吏部銓選天下,外官入京的三四品官還要看一個吏部小官的臉色。
縣官不如現管,就是這個道理。
方惟彥笑道:“既如此,你就兩邊都來,上午去阮家送嫁,送完正好到我們方家再吃酒。豈不是兩下便宜。”
又有人咦了一聲:“令岳父可是工部郎中阮嘉定?”
方惟彥點頭:“正是。”
“喲,這可巧了,嘉定兄和我同科,他和京里瀚海公承恩公府俱是一族,是真正的名門望族,卻又搏強直擊,在我們那一科中非常有名望,也很是熱心。”
所謂的望族只是點綴,最重要的還是人家看你有沒有關係,有李覃的關係,所謂江陵望族就是點綴。
方惟彥笑道:“岳父大人向來如此,大司空曹大人十分賞識我岳父為人,這次親自出面做保山。”
眾人都羨慕不已,還道:“方兄你真是娶了個好媳婦。”
“可不是……”
從翰林院下衙之後,方惟彥悄悄去了阮家一趟,阮家已經開始搭喜棚了,畢竟很快就要成婚了,喜棚得先搭起來。
這個時候阮嘉定還未回來,他是曹大人信任之人,本人對治水非常有舉措,因此很是上心。定二奶奶正安排老家來的客人,見他過來,忙笑道:“我的兒,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岳母,近來天兒太熱,蜜娘又不能出去,我尋了一本書準備給她,她循禮也不能和我相見,因此就麻煩您了。”方惟彥其實很想見蜜娘的。
定二奶奶為他的體貼更增添了一絲好感,她並不古板,反而道:“她就在後罩房裡歇息,你親自給她去。”
啊?
方惟彥可不願意蜜娘知道書中玄機。
但定二奶奶都這麼催促了,他也沒辦法,只好去了後院。此時蜜娘因為在家,天氣太熱,頭髮全都盤上去了,一個乳白色繡牡丹的抹胸,外罩著紗裙,胸前露出一大片白皙。
反正也沒人看,她自己在榻上歇息。
但方惟彥不知道啊,他進來時看到蜜娘如此穿著,第一反應就是往外出去。
蜜娘也沒想到他竟然來了,瞬時坐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聽到她的聲音,方惟彥總覺得恍若隔世,好幾個月沒見著面,現在再見她,總覺得有點不真實。
他笑道:“我是怕你在家憋悶,選了一本遊記來送給你,本是準備讓岳母給你,但岳母說她忙,讓我親自過來給你。”
“原來如此。”蜜娘含笑看著他,又接過書,剛翻了幾頁,就覺得不對勁。
這裡邊夾的居然是銀票,約莫有五千兩之多,而且新舊不一,應該是方惟彥自己的體己。
蜜娘問道:“這是什麼?”
方惟彥解釋道:“我知曉你是最正直的,但人靠衣裝馬靠鞍,到時候送嫁妝,若是有人言三語四的,怎生是好。”
他不是怕新娘子嫁妝少,而是不願意蜜娘被人說閒話。
若非簡月華那一百八十八抬嫁妝閃瞎了祖母翁老夫人的眼,翁老夫人也不會親自喊他過去試探一二。
蜜娘聽到這裡,把銀票推回給他:“你拿回去吧,我不怕別人言三語四。我爹娘替我籌備的嫁妝已經很用心了,我也並不覺得少,我爹本就只是個五品官,若是弄那麼多的嫁妝別人才覺得有問題。”
“蜜娘,你……”方惟彥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
他很快認錯:“對不住,我知曉了。”
其實方惟彥做的沒錯,甚至非常貼心,世人都生了一雙勢利眼,尤其是越靠近名利場,越是如此,誰都不可倖免。
但蜜娘不想這般,她溫柔的看著他:“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不是那種假清高,只是這個錢給我若做了嫁妝,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傳出去了,旁人只怕說的更狠,我就更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