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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倌兒大名叫阮玉恆,恆是恆心的意思,他又是玉字輩兒的。小傢伙剛生下來跟紅皮猴子似的,沒想到,過了幾個月居然白白的,可愛極了,且很少哭鬧。
好婆就道:“咱們恆哥兒真是聽話,蜜姐兒小時候鬧的不行,過路的人聽到了說她是天魔星,小哥兒倒是很好帶。”
“娘,我真的是天魔星麼?”蜜娘窩在定二奶奶懷裡不出來,純粹是羞的。
定二奶奶就好笑道:“娘那時候生你,也總是吃不飽,奶水不足,你餓了自然就哭。”
一席話道盡了心酸。
好婆卻覺得定二奶奶太寵溺閨女了,已經不是普通的寵,而是溺愛了。
好在蜜姐兒沒被養歪,她比隔壁那戶讀書人家還要勤奮,且幫了她娘多少忙。大妞那事兒,若非蜜娘警覺,鬧的眾所周知,別人會怎麼看?
秋去冬來,轉眼大家都已經穿上夾襖,閨塾還煮了臘八粥給她們吃,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再過幾日,薛先生也要回家過年了。
計春芳姑姑和表哥回家了,她瞬間沒什麼煩惱了,還笑嘻嘻的道:“多虧了蜜娘替我做的那首詩,我爹看了直誇我呢,說我表哥不學無術,三言兩語就把姑姑表哥趕回去了。”
計春芳僅僅只是以為是她爹認為表哥配不上她,故而才如此的,郭瑤玉卻看的分明。
人要有更高的價值,才會更讓人尊重。
蜜娘分明是在增加計春芳的籌碼,讓計老爺即便是為了利益,也會在最大化利益中挑一個更好的人。
翻年,她們可就十歲了,這個年紀可不算小了。
薛先生在講《論語》,下邊的蜜娘聽的很認真,薛先生一如既往的講的很仔細認真。
這次歲考蜜娘毫無疑問的又是第一,洛秋君悶悶不樂道:“好容易上次超過你,沒曾想又被你超了。”
蜜娘也只好笑笑了。
大抵是計春芳上次由於蜜娘代替她寫的詩,獲得了她爹的讚賞,也激發了她學詩的熱情。
蜜娘順手推舟道:“閨塾過幾日就閉館了,我們在家也是無聊,不如起個詩社吧,大家輪流做東,如何?”
計春芳和洛秋君頭一個贊同,郭瑤玉姐妹說要和家裡商量。
蜜娘又道:“這次我就先做東,大家也去我家裡玩,我娘親庖廚手藝一絕。”
眾人中郭瑤玉頭一個應了:“好,我肯定去。”
陶淳兒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她很少出門子,每次聽大家說去哪兒玩,都羨慕的不得了,連課長都表態了,她也道好。
除了周福柔說要回家,幾乎都答應了。
這邊蜜娘也回家說了,還對定二奶奶道:“女兒每次女紅課上做的女紅都托人賣了,手裡也有一兩銀子,娘,您就替我置辦些果脯零嘴兒,好讓我的女同學們都賓至如歸。”
之前只是女學揚名,現在詩集一出,恐怕整個江陵府都有名了。
定二奶奶一聽說女兒要準備詩會,哪裡還肯她出錢,只道:“不過二錢銀子都綽綽有餘,何必讓你拿錢出來。小孩子家家的,你放心,娘肯定替你辦好嘍。”
不過,定二奶奶有道:“可這隆冬,你們也不能在雪裡站太久才是,你怎地不等天氣暖和些再辦呢?”
蜜娘笑而不語。
這個時間點才好,她爹明年八月秋闈,薛先生二三月份才開館,她的名聲經過半年累積,才會有名氣,那時她爹是舉人了,也能護住她。
前世她爹之所以沒中舉,一來是妻子慘死,他昏昏沉沉許久,二來他前世只是生員,並非廩膳生,囊中羞澀,也去不了什麼好的書院。
府學裡的教諭幾乎是不怎麼管的,大部分在那裡混日子,阮嘉定考不上很正常。
但是現在他歲試一等,聽聞還得了大宗師的青睞,又在大書院中一直勤奮求學,中舉希望十之八九。
那麼,這個時機就很重要了。
定二奶奶生怕女兒丟臉,決定自掏腰包好好為女兒辦。鍾氏二妞幾個就更不敢馬虎了,大妞犯了錯,奶奶雖然說怪不到她們身上,可若是再進新人了,她們又如何自處,因此對此事非常上心,也是想到主子表現一番。
這讓定二奶奶想到了她審問大妞的場景。那個小姑娘人很青蔥,嘴唇子塗的紅紅的。
她頭髮披散著不住磕頭:“二奶奶,我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您不要趕我出去。”
想到這裡定二奶奶要說心裡一點芥蒂沒有,那也不可能,她等著大妞說出就是為了榮華富貴爬床這句話,再刻意問她願不願意去別家做妾,大妞那醜陋的模樣讓丈夫看的作嘔,定二奶奶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貪圖新鮮這種事情別說是男人了,就是女人也未嘗不是如此,但是她絕對不會允許有人來破壞她的家,她的丈夫。
絕對不行。
辦詩社其實最興奮的人屬陶淳兒了,她收到阮家送的花簽後格外開心,雖然她一貫沉穩,但是天天拘在家中屬實憋悶,難得可以出門,她都開始翻看唐詩宋詞,生怕自己落後了。
陶夫人笑道:“正好前兒給你做了身衣裳,你且穿去就是。”
只聽陶夫人問道:“這下帖子的阮家姑娘聽說在你們學裡一直都是頭名,薛先生也對她讚賞有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