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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內們雖然平素喜歡眠花宿柳,但是對官家千金還是非常尊敬的,就像是妻妾之分一樣,妻子是拿來敬著的,妾侍是延續香火可以褻玩的,二者本質不同。
其中有個膽子大的道:“我們又不看到人家長什麼樣,那老夫人過壽的那個花廳旁有個清音軒,咱們去那兒就成。”
大家都覺得好主意。
這大雍的婚事雖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有的人家疼子女的,若是某位衙內覺得不錯也可以差媒人去打聽。
席畢,姑娘們都在一處,阮三娘笑著對沈老夫人道:“我們今日來的幾位姑娘個個都是國手,她們有的擅長月琴有的擅長古箏有的擅長琵琶。只是我有個要求,由老祖宗您來分派曲目如何?若是贏了的,老壽星今日可要拿些貴重的彩頭來。”
蜜娘這才知道四娘五娘為何拼命拉她來,她看向這兩位,四娘訕笑,五娘則道:“咱們阮家全靠你了。”
四娘心思不在琴棋書畫上,五娘吃不了苦,二人都會一點,但都沒有蜜娘這般精通。
“你們呀……”
四娘笑:“我可是聽你娘說了,你從不落下的,這都彈了多少年了,怕她們做甚。”
蜜娘對自己的琵琶當然很有信心,姑娘們一齊上前抽籤,其中也有簡月華,簡月華隨父母在揚州長大,一手琵琶很拿的出手。
她為了這次出頭,簡直是下了苦功夫,看到蜜娘後,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輕蔑,鄉巴佬,也敢同她比。
頭一個出場的是個圓臉小姑娘,她有些緊張,但是坐定之後卻彈的很流暢,她彈的是《陽春白雪》,一去彈罷,沈老夫人笑道:“真是彈的很好。”
第二個也是彈的《陽春白雪》,花架子很多,姿勢很好看,但卻是花架子,彈錯了好幾個音。
李冠也頗通音律,不免道:“錯了五個調。”
但沈老夫人還是依舊鼓勵她,那姑娘抱著月琴還覺得挺美的。
之後又陸續有三人彈了,水平還不錯,但是在蜜娘看來並不高深,大約到《寒鴨戲水》這個地步已經算很少了。
馬上就該蜜娘上了,她先福了一聲,阮三娘笑著對沈老夫人道:“這是我族妹。”
大家了解了,原來是阮家人,先打量了她一眼,瞬時覺得耀目,如灼灼明月一般,款款而來,她今日的打扮並不如在場的姑娘那麼華貴考究,可那股子氣度和美麗卻讓人無法忽略,簡簡單單的月華裙讓她宛如仙女下凡。
簡月華自知容貌不比她差,且她今日穿的是妃紅蹙金海棠花鸞尾長裙,頭上雖然只插了三根碧玉簪,但每根都是價值連城,故而,見蜜娘這樣,心生不屑,又道我準備彈《霸王卸甲》,這曲子怕是沈老夫人本人都彈不出,她是特地請了名師教導的,故而才壓軸。
誰知道蜜娘調了一下琵琶,方起勢開始彈奏,一開始她就以《百花爭艷》開始,簡月華就暗道不好,之後立馬變調至《漢宮秋月》,沈老夫人一下就精神了。
她對周圍的人道:“真沒想到我還能聽到失傳的陳隋古音。”
定二奶奶無比驕傲的望著女兒,且看蜜娘又以一曲《塞上曲》結束。
她之琴音融合了個人強烈的情感進去,直把在清音軒的衙內們都聽的如痴如醉,方惟彥都忍不住在心中叫好,這彈的實在是好。
以至於最後簡月華期待壓軸的《霸王卸甲》,大家反響雖然不錯,但不及上一首。
“恭喜惟彥兄了,尋覓一位佳人。”石公子打聽了半天,原來已經有主了,人家還是方惟彥的未婚妻,雖然有些悶悶不樂,但依舊還是很有風度的恭喜方惟彥。
諸人都贊他好福氣,即便不知道這姑娘容貌,但是琵琶彈的這麼好,也足見其悟性很高,不知道是怎樣靈透蕙質蘭心的姑娘。
方惟彥也沒想到蜜娘的琵琶彈的這麼好,他當然聽妹妹方雅晴提過蜜娘很擅長彈琵琶,但沒想到好到這個地步。
每當他覺得他已經算了解她的時候,才發現她又會給她帶來驚喜。
簡月華又一次輸了,蜜娘贏了彩頭,不過還是由衷稱讚了簡月華一句:“你的《霸王卸甲》彈的不錯。”
這一次簡月華不再撒潑,她雖然臉色有點不好看,卻還能穩的住,說了句:“多謝。”又轉身看簡夫人,見簡夫人微微點頭,她才鬆了一口氣。
祖母是真的狠,她今日若是又發火了,怕是被關一輩子,到了及笄往外一嫁,故而,她不敢造次。
蜜娘得了一枝點翠紫蓮華勝,這是佩戴在額前的首飾,非常華美。
“娘,您替我收著。”
定二奶奶驕傲道:“好。”
這是她女兒憑真材實料贏的,誰都看得出來,她沒有什麼顯赫背景,也家無恆產延請名師,但她就是彈出了那也好聽的琵琶。
母女倆高高興興的出來,連唐氏都打趣蜜娘:“真真是個妙人,可惜你是個大忙人,請你你總不來。今日算是來對了吧?你這是力壓群雄啊。”
蜜娘笑道:“我的好嫂子,你可別寒磣我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過玩笑幾句,上馬車後,蜜娘忽然就想起五娘說的方惟彥身邊的什麼緋袖碧裳,名字倒是取的挺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