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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古國宛渠我也不是沒有去過,雖然這些年來都沒有動靜, 但此次聲勢浩大,定要引來諸多妖魔的眼饞。
從前我在那裡遇到過兩隻夜叉, 那裡一貫是他們的據點。夜叉又與天上恩怨頗多……”
“是啊。”溦邙嘖一聲, “我正是擔憂這些。你既然提出來也好, 便派你去?”
虛風笑一笑, 頷首:“卻之不恭。”
“嗯, 那便只需再問一問枳迦真人帝君的意思,此行應當不難。弟子們安於勞逸太久,是要鍛鍊鍛鍊。若念霜他們一舉升仙, 我衢山島面子上可謂風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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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了嗎?咱們要去凡間了!”
“聽見了, 聽見了!誒, 三師兄又去找二師姐了!別回天之後咱們這一對道侶同時成仙!”
弟子們嘻嘻哈哈,興奮地收拾著包裹。見俊美的三師兄褚聞柳今日來的次數頻繁地過分,不禁都曖昧地笑了出來。
念霜背好包裹出門,見他們都盯著自己打趣,面色微寒:
“還不整隊去,在這裡瞎鬧什麼?嚴遵仙槎已就位,就差你們了。”
為首的姑娘嬉笑著賣嬌:
“師姐饒我!師兄,你好生照看師姐啊!”說罷領著一堆姑娘呲溜跑了。
褚聞柳鎖好門,見狀低頭笑一笑,道:
“莫怪他們,貪玩罷了。他們想你想地緊,好在那銜枝沒了,否則他們也難得這樣高興。走吧,說來我也是第一次見嚴遵仙槎呢。都說是遨遊天河的神舟,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念霜把著佩劍,聽到有好些日子沒聽到的名字,手上一緊。淡道:
“別再那樣說她。她並非壞地無可救藥。況且已經得了懲罰,你何苦總是編排她。”
褚聞柳對著舟上弟子招了招手,轉頭面色微淡:
“你總是這樣心慈,從不想想她以前是怎麼害你的。她給我寫的那封情書我噁心得半月吃不下飯。罷了,我不多言,走吧。好天氣不談晦氣人。”
念霜放好號牌,聞言不再作聲。面色卻不見輕鬆。
寬大的木舟乘雲而行,略過無數星子,在耀眼的金烏下馳騁。
衢山島的弟子們一個個激動地不行,吱哇亂叫。念霜他們也是頭一次見這場景,不免都探頭欣賞。未料頭頂上飛過一艘大他們一倍的嚴遵仙槎,直直籠住他們,擋住前頭的好風景。
褚聞柳斥道:“攔別人道做什麼!半點規矩不講!”
頂頭的一群仙家弟子大聲笑了:
“凡人升上來的就是這般沒見識!”
隨即驅動木舟飛快將他們甩在身後。坐在前頭的師妹瞪眼,氣道:
“怎麼這樣啊!好潑皮!”
念霜回首,安撫道:“雲畫,靜下心。他們是仙家,與我們本就不同。此種攀比無聊,莫理他們,多打坐修煉才是。”
扎兩個包包頭的小姑娘委屈地癟嘴。念霜一哂,轉過臉。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自己的心。
銜枝。
真的死了嗎?
還是帝君又對你手下留情了?
回去時十方鏡早被搬走,只那麼一次,她再無尋找銜枝的機會。
這個人成了心裡的一根刺。
念霜算不上厭憎她。
人間那一遭,她甚至欽佩她。若她不曾自刎祭天,念霜便一直覺著她是個什麼都沒有,只能靠搶,靠偷滿足虛榮心的貧苦姑娘。
她不會在乎。
可她竟有那樣的魄力,她那時,確確實實震驚了。
是以念霜才覺得,銜枝並不如表面的那般無用。
她莫名有一種危機感。
能夠狠下心自戮的人,將這狠心用到任何一處,都難以不成功。
她也覺得,這來去很蹊蹺。
帝君不當是那般草草了事的人。就算是為了維護秩序的安穩,也不該這樣直接就將人姓名划走,該顧的流程不顧。
許是第六感,念霜反而覺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銜枝已經在默默發力。
畢竟,她是敢對自己橫劍的人。
摸了摸頭上菁華釵,念霜垂下眸子。
她絕不能被銜枝超越。絕無可能。
褚聞柳看著雲層漸矮,仙鳥振翅,禁不住笑著喚她:
“念霜,你瞧,這是不是書里描繪的鸀鳥?六首紅足黃羽,稀奇。”
念霜回神過去,笑一笑:
“嗯?好似真的是。”
一道灰芒在嚴遵仙槎舟底划過,借著這熱鬧,順溜地進入天門。
三十三重天上,枳迦稟報了來去,裴既明坐在古樸的石椅上喝了一口茶,頷首示意已了,只囑咐一句:
“戚念霜等有天份者,若得以大突破,授新法器,賜九重天藏經閣令牌。”
枳迦點頭,隨後便道:
“祁燮上仙吵著鬧著求見,這該如何是好?”
禁足一過,祁燮便沖了過來。被師兄布下的仙障直接打了回去,之後日日鍥而不捨地來三十三重天敲仙障,好似要把它敲裂過去。
枳迦日日聽得心煩,沒法,今日磨磨蹭蹭地來壯膽問一聲。
裴既明睨他一眼。
枳迦訕訕:“誒…?”
裴既明放下了素碗,翻看起書。
枳迦斟酌:“您十萬年前編纂的這本道法祁燮上仙也日日看呢,那叫一個懺悔,那叫一個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