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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捏碎了幾個硯台,道士坐在地上縮著頭不說話。只掐著指頭算。
楚銜枝這會是不知道外面亂成什麼樣。婢女送完飯盒後她恰巧也吸夠了血,終於覺得涌動的氣息穩定下來,腦子也不怎麼疼了。於是從早冷了的水裡站起來,理直氣壯地對著那俊顏泛紅的男寵道:
“伺候孤洗腳。”
裴既明臉色一僵,就見她坐在浴桶上,長腿伸到他眼前。兩隻還有些泥灰的腳抬起來。大咧咧地半點羞恥也無。
喉頭上下涌動,裴既明好歹曾是正經太子,怎可能舍了臉面去給一個女人洗腳,即便是女媧娘娘來了都不行。
他平復著躁動的呼吸,別過頭冷臉。
這是不從了。
楚銜枝登時不爽,屁股往前一挪,直接踢他胸膛。
“嗯!”裴既明沉哼一聲便倒在桶壁上。抬眼,楚銜枝唇角扯出一個得意的弧度:
“你是來伺候孤的,裝什麼良家。若惹了孤不高興,殺你全家的頭!”
他全家除了他,不正被她殺光了麼。裴既明徹底冷下臉,嘩啦啦起身不想理會她。
楚銜枝一愣,似是沒料到這男寵膽子這樣大,真箇眯眼,殺心漸起。卻見裴既明又折回來,手上拿了一塊乾淨的巾子掛在桶上,頓了下,隨後蹲下身抓過她的兩隻腳輕輕放進水裡。慢慢地搓揉,那腳不肖一刻便再度白淨。他擦乾淨水,又提來一雙嶄新的便鞋,捏著赤足往裡套。
楚銜枝環著手。初時還滿意他乖順,後頭卻不自在了。
那手指幾乎摸遍了她的雙足,指縫都沒略過。
這,這未免也太細緻了。念霜也不會這樣一寸肌膚都不放過!
…不愧是袁老賊精心挑選來勾引她的男寵。
第29章 病好
被他摸過的肌膚微燙。楚銜枝板著臉唰一下縮回腿。
裴既明兩手懸在空中, 見她這般,一言不發起身去拿食盒。
汝窯青瓷盤一個個擺到桌上,楚銜枝兩指揪一揪濕噠噠的褻衣, 鼻尖嗡動。
“太女未曾用飯吧。”
裴既明直覺背後兩道眼神刺著。下意識撫了撫頸肩的傷口, 血已經乾涸。他轉身, 眸色深晦。
楚銜枝一派自然地坐過去拿起了筷子, 一瞧那菜色,登時瞪他:
“一個男寵竟也吃得荔枝?這時節闔宮裡不過三框果子,你這裡卻有一盤?”
“…是宮中分菜,我並不知其中門道。”他有些無奈地語塞。卻沒有托出自己的身份,由她誤會。
“哼, 剝好肉放著。”楚銜枝肚中空空,也不去想為何這個男寵的待遇如此之好了,拿起銀筷挺直腰板用起餐。讓裴既明坐在一旁干看,毫不覺地不對。
這還是裴既明第一次與楚銜枝同桌,他不動聲色地留意。她用餐很是講究。不發一點聲音, 碗穩穩拖在左手心,離桌面不多不少十寸距。放筷也是並齊。
楚銜枝用完飯的時候, 手邊盤子裡擺了一圈瑩白圓潤的果肉。清香撲鼻。
她側目, 那男寵正慢斯條理地用帕子擦手。手不錯, 又大又好看, 在青藍的帕子上襯地更白。
她有些滿意這男寵的識趣, 思及平常賞念霜和小太監的舉措,眼珠轉轉,捻了顆果子拋玉珠似的掂了掂, 對他道:
“張嘴接著, 孤賞你一顆。”說罷手就抬了起來。
白嫩水潤的荔枝肉團在她兩指間, 一時間倒也真分不出是手白還是果肉白。
裴既明的目光從那指尖挪到她臉上,聽罷一頓,以為她是要捻果子放過來。卻沒想她是想逗狗。
這般將人的臉面踩在腳下的舉措可謂一個惡臭。
他瞬時冰寒一張臉,“太女自重!”
楚銜枝沒想這人渾身冒起寒氣來,一皺眉:秦樓楚館裡的那些小倌不最會玩這一招麼?
她去冀州抓林羞花的時候逛了圈,可沒少見。怎麼這個還同她拿起喬來了。
果真是袁老賊送的人,楚銜枝黑臉:“給臉不要。”
裴既明心覺許是她年紀小,又在深宮長大,頑劣太過。卻經她這句一來心頭一刺,臉有慍色:
“我非男寵,更非僕役。太女若——唔!”
他正斂著不悅想要教導她一二,剛說兩句便被硬塞了顆荔枝入口。身子滯住。
指尖覆著透亮的汁液,她有些嫌棄地將手從他唇邊一把抽回。楚銜枝搓了搓手指,發現還不乾爽,於是扯著裴既明的濕衣抹了手,在沉眸凝視她的人面前厭棄一哼:
“廢話那麼多作甚。孤要走了,下次來若你還賴在這,孤定亂棍打你出去!”
還不等他詢問楚銜枝旁的,那衣衫還半濕的姑娘踩著不合腳的大鞋便一溜煙原路返回。
窗子重重拍了幾聲。裴既明蹙眉,定定看著那隻余晚風的窗子好半晌,那哐哐亂動的心悸才慢慢平復。他忽地擼起袖子,指節用力地發白。
左腕的碧合珠又深深地嵌進了皮肉里。漲地通紅。
他垂下眼,觸上被她撫過的唇,淡淡一嘆。
…不妙。
裴既明默了許久。忽而邁步收拾了桌上殘亂。拿著餐盒送到床下。他剛要喚人抬水,驀地頓了下,俯身將前些日子放在床底下眼不見為淨的小枝丫取了出來,重又擺回窗台。